端王府。

柳江白的屁股還未坐熱，突然到來的消息讓他和端王俱都露出訝異的神色。

「什麼！寧軍在江邊演練？」

柳江白滿臉不可思議，他剛才林慕那回來，沒想到這小子就搞出這麼大動靜。

端王初時有些震驚，但回過神來他反倒一喜，說道：「柳府尹，林侍講倒真是位奇人，沒想到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能打造出寧軍，今日你我二人便去見識一番，看看究竟如何？「

「也好，這段時間我們倒是忽略了林慕。「柳江白目露沉思之色，」金兵隨時會攻來，江寧府之兵是否勘用還是未知數，若是林慕的寧軍能擔大任，守住江寧的希望倒是多了一分。「

說完，他起身同端王在侍衛的護衛下前往江寧府燕子磯。

於此同時，林慕正指揮著八千寧軍在燕子磯附近展開聯合演練，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當代歷史上攻打江寧城的戰役很多都發生在燕子磯。

原因也很簡單，攻打江寧的軍隊往往都是順著運河直抵江寧城下，也就說要從長江的下遊往上遊來才能抵達江寧城。

在他看來自負的金人也會選擇這條路線，而一旦如此，燕子磯這個碼頭必然會成為金人攻佔的第一個點。

因為只有拿下這裏，他們才能夠建立營寨，源源不斷將補給，兵員運輸過來，同時又能達到圍困江寧的目的，畢竟燕子磯就在鐘山正北，距離江寧不過十餘裡路。

除此之外，燕子磯附近地形複雜，正北的鐘山之外，這裏還有一些小的，零碎的山陵，這些山陵將平坦的平原地形隔斷，形成了狹窄的通道。

這些通道十分適合寧軍集中優勢兵力殲敵，若是大平原地形的展開反倒是不利於人數稀少的寧軍。

「老師，寧軍的陣列為何弟子看不懂？「柳如勉一直跟在林慕身邊，寬闊的道路上寧軍士兵排列成整齊的縱向隊列前進，在隊列的前方則是三五成群的散兵，炮兵們一部分在縱隊的前方，一部分在縱隊的兩側。

「這叫縱隊戰術。」林慕的眼睛沒有離開寧軍隊列。

在十八世紀之前，排隊槍斃式的橫隊戰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戰術戰法。

但在進入十八世紀之後這個戰術漸漸失效了，首先是美利堅獨立戰爭時期，美利堅軍隊利用三五個單兵組成的散兵群擊敗了隊形嚴整的紅衫軍，後來這一戰術得到進一步發展，美利堅軍隊常常將敵軍引入莊園，農場，森林等複雜地形上進行戰鬥。

在這種地形上，靈活的散兵群利用障礙物抵擋敵人密集的火力，同時因為散兵的靈活性又能夠打擊敵人，而線式戰術根本無法在複雜地形保持火力。

拿破崙時期，縱隊戰術越發完善，這種戰術利用散兵線阻滯對方的攻擊，掩護主力展開，後面是兩線步兵，每一線都是由密集的營縱隊組成。

戰鬥時，縱隊向前派出散兵，以散兵組成散兵線掩護主力和炮兵佔領陣地。

這種散兵和縱隊結合的戰術十分靈活，不僅適合複雜地形的機動，還可以集中優勢兵力突擊一點。

金人的戰術戰法基本都是跟華朝學的，基本停留在十六七世紀，因為使用火繩槍，保持橫隊三段射擊，所以戰場上大橫隊也是常態。

正是看透了這點，他才決定使用縱隊戰術，不過因為縱隊的靈活性，縱隊變換隊形很容易，寧軍在縱隊的行軍的時候也可以隨時變換出空心方陣，大橫隊，又能剋製騎兵，也能保持強勁火力。

一番解釋，柳如勉聽得雲天霧照，最終發現自己不是打仗的料果斷閉嘴看演練。

演練場上，隨著呂振和林銳製造各種敵情，寧軍士兵在將官的指揮下不斷變換隊形。

他們忽而分散成五人一隊的散兵群向敵人射擊，忽而如鳥雀聚攏變成大縱隊向前衝鋒，在假設有騎兵襲擊之時變成空心方陣，在需要密集火力時變成大橫隊，而在林慕身前的後備隊則在需要支援的時候衝上戰場填補被撕開的防線。

「校尉大人，端王殿下和柳大人到了。」

演練正如火如荼的時候有負責外圍警戒的士兵來報。

林慕點了點頭，讓呂振和林銳繼續，他向端王和柳江白的位置走去。

「殿下，柳大人。」林慕作揖。

「免禮。「

端王神色興奮，目光在演練場上挪不動了，寧軍裝著刺刀的火槍和毛驢拉著的野戰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柳江白一路走來遠遠便能看見寧軍的動作，他驚嘆道：「林慕，本官真是小瞧你了，這寧軍火器之精良，軍容之工整都遠在北軍之上，只是氣勢上來看這寧軍便是一隻虎狼之師，你是怎麼做到的?「

「唯軍餉足而已。「林慕隻說了一半，華朝軍人地位低下，軍中將領想要撈油水只能從普通士兵身上下手，於是吃空餉，拖欠軍餉等事如家常便飯，正所謂錢糧尚且不足，士兵又怎麼會有戰鬥力。

端王和柳江白聞言臉色一黑，林慕的話倒是一點不客氣，直指當前華朝軍中的弊端。

似乎不願提及這個話題，端王轉口說道：」今日一觀，寧軍可堪大用，林侍講，今日便讓寧軍入城，若是江寧城守軍不堪用便只能指望寧軍了。」

「殿下，非是下官抗旨不尊，寧軍乃是猛虎，囚於困籠之中便無法發揮出其兇猛的本性，下官在此演練，便是為了與金人在此一戰。」

端王大皺眉頭，「林侍講，不是本王小瞧於你，八千寧軍即便個個以一敵十，恐怕野戰也不是金兵的對手，何況收編了投降金兵的北軍之後，如今南下金國兵力已有十五萬之巨。」

「若是如此，那便更不能困守江寧，試問，金人以十五萬兵困守江寧，待援軍再至，殿下又是否擋得住？」

端王沉默了。

正如林慕所說，在江寧龜縮不出，金兵便會把江寧圍的水泄不通，倒時再不斷調遣援軍消耗江寧兵力，早晚江寧也會破城。

「江寧城是禦敵的盾，而寧軍是殺敵的矛，有盾有矛才能相得益彰，殺出一線生機，還望殿下三思。」

林慕語氣決絕，端王是華朝環境中出產的典型書生，對當兵打仗基本不懂，聽任他的調遣只會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寧軍塞到城裏去，這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