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

楊辰腦中閃過一抹思緒，忽然想起當日給秦嫣然壓製寒毒時那一幕來。

秦嫣然面色有些紅，很顯然，不光是楊辰，她也想到了。

那一日只是壓製，雖然費了些功夫，但說到底還不算麻煩，

這一次，他要用火靈真氣來徹底驅散秦嫣然體內的寒毒，這寒毒已經在秦嫣然體內滋生了二十多年，要完全肅清可不容易。

秦嫣然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忍者疼哆嗦道：」小……小弟，很麻煩嗎？「

「嗯！」楊辰微不可聞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任何虛假的安慰都是對秦嫣然的不負責，他只能點頭承認。

「會死嗎？」秦嫣然又問。

這一次，楊辰遲疑了許久，才再度點了點頭。

「可能會，不過概率很小！」

說話的同時，楊辰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安撫她。

誰知，秦嫣然眼中滿是堅毅和果敢，「來吧！我不怕！」

「嗯？」這一幕倒是讓楊辰愣住了。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少，哪怕再淡定的人，在面臨生死的時候，都很難保持淡然。

眼下的秦嫣然，眼中有痛苦，有堅毅，有留戀，唯獨沒有恐懼。

秦嫣然秋水般的眸子有些泛紅，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激動，她渾身輕輕的抽搐，聲音卻是很平靜的講述著。

「小弟，你知道嗎？從我很小的時候，這寒毒就在我體內了，我不記得第一次發作是什麼時候了，隻記得很疼很疼，生不如死。

那時候爸媽安慰我，只要忍忍就好了，我當時信以為真，卻萬萬沒想到，那只是噩夢的開端。

後來的每一次發作，我痛的生不如死，甚至一度想著自己就那麼死了算了。

爸爸為此跑遍了整個華國，乃至整個大洲……小弟，你知道最讓人絕望的什麼嗎？

不是你遭受了多少折磨，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這份折磨有沒有盡頭。

二十多年來，這寒毒像是影子一樣和我相生相伴，如果不是擔心爺爺他們擔心，我早就不怕死了。「

「來吧！如果我能好起來，那便是我命不該絕，如果我真的死了……相信爺爺也不會怪你的。」

……

門外，秦定風和寶姨兩人坐在椅子上，聽著秦嫣然生無可戀的話，兩個年紀加起來超過百歲的老人眼眶通紅。

「小姐這是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她啊！「寶姨泣不成聲。

秦定風死死握著拳頭，一字一頓道：「嫣兒一定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寶姨望著老爺子疲憊的神色，安慰道：「老爺，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小姐這裡有我看著，一有消息我立刻叫你。」

秦定風堅定的搖搖頭，「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等著我的孫女出來。」

……

屋子裡，楊辰也是五味雜陳。

他和秦嫣然算不上太過熟悉，甚至比不上石頭村任何一人熟悉。

但秦嫣然卻是幫了他不少忙，如果沒有她，他在帝都這個圈子裡將會寸步難行。

他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可就怕秦嫣然自己失去信心，撐不過痛苦。

火靈真氣乃是寒毒的剋星，二者在體內碰撞產生的痛苦，不亞於她以往任何一次發作。

若是一旦撐不住，活活疼死也是有可能的。

「秦姐，一會無論發生什麼，請你務必想想門外的老爺子，想想日夜操勞的寶姨，想想自己的青春，和外面那精彩絕倫的花花世界，你擁有的東西太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能放棄！」

楊辰說完認真盯著秦嫣然眼睛。

秦嫣然一雙美目眨啊眨的，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你是在擔心我會自己尋死嗎？」

「嗯！」楊辰再次認真的點頭。

」放心吧，但凡有一點活下去希望，沒人想死，「秦嫣然說罷，忽然輕輕閉上眼睛。

「我睡一會！」

楊辰深吸口氣，望著眼前伊人玲瓏的身段，腦中一片清明！

驀然，一股火熱的靈氣出現在他手心，緩緩貼在秦嫣然小腹之上。

隻一瞬間，這火熱便被一股無形的寒意浸的冰涼。

楊辰心裡大驚，哪怕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還是小覷了這寒毒。

這股刺骨的冰冷，錯非有火之靈氣護著，只怕是他也要受傷。

帝都為心臟，心屬火，也是他找到火碑的地方，這裡的火之靈氣似乎要天然濃鬱一些。

楊辰不需要刻意去吸收，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火靈真氣補充著他的消耗。

感應到自己體內火之靈氣還算充裕，楊辰加大了輸出力度。

早一些排除這寒毒，秦嫣然的痛苦就縮短幾分。

圍繞著秦嫣然粉色系的床單，此時升起一股淡淡的白霧，屋子裡氣溫驟降，就連門外的兩個老人都不由打了個哆嗦。

帝都的冬天，也遠不及這寒冷的十分之一。

楊辰額頭上大汗淋漓，冷熱兩種溫度不單單在秦嫣然體內交替，還在他體內肆虐。

他主動幫秦嫣然分擔了一部分壓力，為的就是體驗一下秦嫣然過往的痛苦。

僅僅只是一刻鐘，他額頭上便冒出涔涔冷汗。

不敢想象，這女人從前究竟是怎麼撐過來的。

秦嫣然的意識開始漸漸沉淪，這一秒彷彿被丟入冰窖，下一刻又彷彿被丟進了火堆。

屋子裡，霧氣氤氳，升上半空化作水珠，水珠還未落地，便化作冰雕摔落在地。

秦嫣然體內的寒毒，正在一點一點減少。

屋子裡的溫度，卻是迅速降低到了極點。

楊辰沒去過南北極，但估摸著這兩個地方的溫度，差不多差不多這樣了。

秦嫣然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二十多年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體內有一種溫熱的感覺，哪怕只有一絲一縷。

她像是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小孩，第一次見到光明，便再也捨不得移開視線，貪婪的想要據為己有。漸漸的，那溫熱的感覺越來越真切。

那折磨了她二十年的寒毒，正在絲絲縷縷滲出體外。

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楊辰頭髮上掛著幾根汗珠劃成的冰錐，頭髮像是被涼水潑過之後在北方的嚴冬站了一個小時。

那造型，別提多抽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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