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部裡，凌素弦抱著膝蓋，獃獃的坐在炕上，眼睛還是紅紅的，只是沒有眼淚再流出來。

看到楊辰出現在門口，她身子本能的顫抖了一下，眼中射出一種仇視的光芒。

楊辰小心翼翼走進屋子，當看到獃滯的凌素弦後，心中稍稍安定，猶豫著問道：「那個……你沒事吧！」

「滾！」

楊辰一陣語塞，嘆了口氣走進屋道：「其實也怪我，我忘了這是條淫蛇！也沒想到你……」

「你給我滾！」楊辰話還未說完，凌素弦再度聲嘶力竭的吼道。

吼完，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是她從未遭遇過的強烈屈辱，若不是想要擺脫這命運的束縛，她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來。

還做出了那樣羞人的事情。

楊辰沉默片刻，拉過一張椅子就那麼大刺刺的坐在了凌素弦對面。

「我說看你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怎麼就選擇來這窮鄉僻壤教書呢？」楊辰有些好奇的問道。

凌素弦眸子微微閃了閃，將下巴埋進了膝蓋中，沒有說什麼。

「你一定沒吃過什麼苦，也沒有受過什麼罪吧。」楊辰目光遊離在凌素弦的lv包上，輕笑一聲道。

見她還不說話，楊辰也不氣餒，接著道：「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沒見過我的父母了，是我的爺爺把我一手帶大，在這個村子，經常食不果腹。

「但我爺爺寧願餓死，也非要讓我上學，小學、初中、高中、再到大學，最終，在我大二那年，他老人家還是帶著沒有看到我出人頭地的遺憾去世了！」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在這世間，我變得舉目無親！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我拚命的打工賺錢，維持學業，終於走出了校門，也擁有了一個嬌俏可人的女朋友，說出了你大概不信，她和你一樣漂亮！」

「但事情到了這裏，還遠遠都沒有結束，我打工、賺錢、開公司，就在一切都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時，我再一次被人陷害，變得一無所有。」

「公司破產，女朋友也離我而去，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你說…我這種情況，夠自殺幾個來回的了？」楊辰忍不住輕笑一聲問道。

只是這笑容，看上去是更像是一種自嘲的笑容。

隨著楊辰的話音落落下，凌素弦抬起頭，直視著楊辰的目光，想看看他到底沒有說謊。

畢竟楊辰的事情，她還是聽嶽詩瑤說過幾次的，想起嶽詩瑤當初失望透頂的語氣，楊辰給她的主觀形象就是一個當代渣男。

然而此刻，她看了半天，也沒有從楊辰眼中看到一絲閃躲或者心虛的意味，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無奈和心酸。

這種複雜無比的神色，沒有經歷過的人，真的能夠流露出來嗎？凌素弦不禁有些懷疑。

說完這一番話，楊辰忽然感覺自己心中似乎舒暢了很多。

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對別人說起，所以只能一直憋在心裏。

可是不提起，從來都不代表忘記，相反的，那些屈辱不堪的經歷，就像是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壓在他心口，一度讓他喘不過氣來。

每每想起，就是徹夜無眠。

今天，他終於有機會將這些話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儘管凌素弦這個聽眾看上去是那麼不專業。

「早點睡吧，明天早點起來，我送你離開這裏，這裏並不適合你。」楊辰長處一口氣，說著已經站起身走到了門口。

「不！我不走，我會適應的！」凌素弦急忙朝著他背影喊道。

一隻腳已經踏出房門的楊辰定住腳步，回過頭再深深看了一眼凌素弦。

「那就入鄉隨俗吧。」

說完不在停留，轉身走出了屋子。

楊辰離開後，凌素弦雙手抱著膝蓋，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牆角的地方，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

回到屋子之後，楊辰匆匆洗了把臉，四仰八叉的躺在了炕上。

剛躺下來，村民們那一張張愚昧的嘴臉就出現在了它的腦海，揮之不去。

想到這裏，楊辰不禁長嘆一聲，但願這木碑的出現，能夠讓村子裏的的回心轉意吧。

就在他陷入沉思時，他兜裡的電話忽然鈴鈴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楊辰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

「凱子！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電話接通後，楊辰率先笑道。

「怎麼著現在打個電話還得提前通報了麽？」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也忍不住笑道。

「滾蛋，趕緊說說什麼事兒。」楊辰笑罵一句，心中卻是一熱。

這傢夥叫吳凱，是他大學四年的室友兼死黨，兩人上下鋪住了四年，屬於穿一條褲子那種關係。

此刻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楊辰就忍不住回想起當日在校園裏的光景。

可惜的是，他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吳凱沉吟了一下，接著語氣頗為無奈道：「其實也沒啥，據說過段時間，班長就要出國了，臨走的時候，想要舉辦一次聚會，再和大家聚聚，我就問問你去不去。」

楊辰聞言，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中，吳凱口中的這個班長，是一個叫做蕭艷的女人，在班裏威望極高，臨走的時候弄出這麼一出，他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然而想起自己如今的境遇，楊辰最終苦笑一聲拒絕道：「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去吧。」

吳凱思索片刻，接著猶豫著道：「她……也會去，你就不想再看看她嗎？」

「什麼！」

吳凱話音剛落，楊辰心神猛地一震，一度有些控制止不住自己顫抖得嘴唇，手中的電話差點滑落下來。

吳凱並沒有說「她」的名字，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是誰。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平復了一下心情，楊辰問道。

「應該是她自己在同學群說的吧，對了，你小子退群了，要不要我拉你回來。」吳凱收起嬉皮笑臉的語氣，一臉認真的問道。

「不用了，告訴我什麼時候舉行。」楊辰深吸口氣道。

吳凱心中一喜，連忙道：「三個月後，雲江鴻翔酒店！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楊辰「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後，他的心中幾乎是五味雜陳。

看了看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色，他用只有自己聽的道聲音呢喃道：「三個月後，我還能在見到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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