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當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不敢置信。

那個喜歡臭屁顯擺，每次都被無情打臉，那個喜歡張揚高調，本心卻又老實巴交的漢子，就這麼沒了？

他在城門前久久佇立，目光凝望著五萬大軍後方，期盼著那一道肥胖的身影再度出現。

漸漸的，他的視線模糊了，一陣風沙吹過，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大滴大滴落在地上。

「兄弟啊！！！」

楊辰仰天長嘯，一刻間，隻覺得自己心頭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塊肉，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城內外，十餘萬大軍具能聽出楊辰這哭聲中的悲愴，那是一種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痛。

身後的嶽詩瑤等人，眼眶也全都紅了，作為和楊辰朝夕相處的人，她們最能理解楊辰心中的傷痛。

諸葛鋼鐵雖然跟隨楊辰時間最為短暫，但幾女都知道，除了江月愁之外，楊辰最信任，最倚重的就是他。

從頭到尾，楊辰都拿他當做是自己的親兄弟。

否則也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楊辰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抱著頭坐在地上，他心中在翻江倒海，掀起了萬丈巨浪，又一瞬間歸於寂靜。

那象著著悲痛的眼淚長河，在他眼角肆意流淌。

有多久，他多沒有如此傷心過，他甚至已經為諸葛鋼鐵規劃好了未來，就在諸葛鋼鐵突破天階巔峰的那一刻，甚至還為他高興了很久。

楊辰不知哭了多久，沒有人勸他，也沒有人開口說話，眾人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默默揪痛。

這個平日裏，看上去無限偉岸，為她們遮風擋雨的背影，如今是那麼的蕭瑟，落寞，無助……

幾女恍惚間想起，楊辰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只是個尋常的人，也有著自己的七情六慾，高興了也會笑，悲傷的時候難免會哭。

漸漸的，哭聲笑了，楊辰重新抬起頭，恍惚間，他看到諸葛鋼鐵就站在自己不遠處，對他說：「老大，俺只能陪你到這兒了，但是俺沒辜負你的信任，別傷心，帶著兄弟們好好活下去，記得給俺報仇……」

一瞬間，楊辰腦海中不住的閃過諸葛鋼鐵往日的音容笑貌，一樁樁，一件件，都揮之不去。

楊辰連忙擦乾眼淚，站起身，怔怔的望著前方空氣，失聲問：「兄弟，是誰殺了你，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他親眼看著諸葛鋼鐵嘴角含笑，那肥胖的身軀正緩緩消散。

楊辰下意識的向前撲了出去，卻隻抓到了一縷空氣，別無他物。

不知什麼時候，嶽詩瑤從後方抱住了他，淚水大片大片沾濕了他後背的衣裳。

「楊辰，你別這樣，我心疼……他已經走了，他不在這裏啊！」

楊辰這才恍然醒悟，失魂落魄收回雙手，抬起頭，收回即將流出來的眼淚，他回頭朝小舞看了過去。

此時小舞亦是坐在馬車上哭泣，哭的梨花帶雨。

確切的說，是從她醒來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哭。

「是誰？誰殺了他？諸葛鋼鐵實力雖然不及我，但也是當世頂尖高手，能殺他的人，應該不多才是。」楊辰聲音嘶啞的問道。

小舞吸了吸鼻子，回憶著昨晚的場景，道：「是一個實力強勁的白衣人，她的目的是我，諸葛鋼鐵是我而死，是我害了他……」

「白衣人！」

楊辰眼中一瞬間殺機畢露，腦中回想起當日在兩國戰場，他看到的那道白色身影，一顆心逐漸變得冰冷。

「零號！我楊辰不殺你，此生誓不為人！」

楊辰心中默默起誓，咬著牙，再度平靜的問道：「他死在哪裏？」

「在達坦城南部四十裡樹林外。」小舞機械般回答。

楊辰點點頭，回頭猛地大吼一聲：「梁寬，江月愁！」

兩人立在城頭，眼眶通紅飛下來落在楊辰身邊。

楊辰緩緩閉上眼睛，止住淚水後，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跟我去把他接回來。」

「是！」

兩人應了一聲，跟在楊辰身後，急速朝小舞他們的來路掠去。

一路沿著車馬印記，在全速飛行下，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楊辰終於抵達了那片叢林外圍。

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山包上，諸葛鋼鐵正仰頭躺在上面，面容安詳，早已死去多時。

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兩條手臂比平日裏長了許多，雙腿以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向兩邊撇開，渾身只有筋骨連在一起，縱然楊辰有通天徹地的醫術，也萬萬救不回來了。

江月愁和梁寬二人咬著牙，內心止不住顫抖，滔天的盛怒幾乎要將兩人的理智吞沒。

從這副慘狀，兩人完全可以想像，諸葛鋼鐵生前到底經歷了怎樣慘痛的折磨。

看著看著，兩人皆是不忍的把頭偏了過去。

他們害怕，自己一看，就再也保持不了理智。

楊辰倒是平靜的很，背上諸葛鋼鐵，緘默著往回走。

三人來的匆忙，走得卻很緩慢，足足走到天黑日落時分，才終於回到烏蘭城。

楊辰並沒有將諸葛鋼鐵的屍體帶給別人看，也沒有就地安葬，而是放入了水碑空間。

大仇未報，他相信諸葛鋼鐵九泉之下也定然不會安息，況且，這裏異國他鄉，也不符合諸葛鋼鐵懷舊的本質，得帶他回家。

……

當晚，小舞聚集眾人，在烏蘭城裏商議接下來的事情，眾女包括江月愁等人都在，唯獨楊辰沒來。

眾人知道，楊辰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所以也不強求。

小舞長出了一口氣，低下頭苦澀道：「這一次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指揮錯誤，諸葛鋼鐵和那些十幾萬大軍或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正所謂將帥無能，累死三軍，說的大概就是我這樣的人吧。」

「去的人終究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得帶著他們的希望好好活著，你就別自責了，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嶽詩瑤長嘆一聲，她知道固然小舞有錯，但這一切都不是小舞願意看到的，所以也很難責怪她什麼。

小舞點點頭，小聲道：「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卸下統帥的職位，起草一份詔書，讓我父親任命楊辰為征西大元帥，取代我的位置，否則這場戰爭，已經沒辦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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