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冰女才是他虧欠最多的人。

當日在石頭村，這女人一聲不吭默默救了他，隨後因為無法面對，最終踏上了崑崙。

楊辰每每想到，冰女站在昆崙山巔，舉目望去，萬裡無人相送的感覺，心中便是微微一痛。

畢竟是異域他鄉啊，她怎麼會沒有失落？

看了一眼上方，楊辰將一口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快了，就快了！

還有一千五百丈！

……

山腰上，慕城雪還在看著下方的楊辰。

驀然之間，他臉色變得無比嚴肅，陡然抬頭看向了遠方。

在遠方的雲巔之上，有兩股強大無比的氣息正在碰撞。

每一次碰撞，那獨屬於皇階高手的天地之力便會擴散開來。

慕城雪目瞪口呆，那是什麼？

兩個皇階高手的戰鬥？

五大域不知平靜了多少年。

在尋常的地方，別說是皇階，就是帝階的戰鬥也不常見。

通常王階就可以在外面稱王稱霸了。

畢竟帝階高手都自持身份，不願意摻和世俗的事情。

如今，山下十幾個帝階高手，遠處兩位皇階。

這是兩大域開戰了麽？

一瞬間，慕城雪眼中閃爍著擔憂之色，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一有種敏銳的感覺，這件事，只怕和他們大雪山也有一些聯繫。

不然，這小子拚命往上爬幹嘛？

想到楊辰，慕城雪低頭看了一下下方，一千丈了。

驀然，慕城雪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這傢夥，應該是沖著冰兒來的。

兩人朝夕相處這麼久的時間，自己倒是知曉一些冰兒從前的往事。

知道她是另一個世界飛升山上來的，也知道，她在那個世界還尚且有一絲牽掛。

難道……這人就是她在下界的牽掛嗎？

慕城雪感覺腦殼有點疼，頓了頓，他忽然遲疑起來。

要不要幫著小子一下？看看他到底為何而來？

雪山大帝來回踱步，足足繞著山崖走了十幾圈，這才下定決心，不幫！

既然他有這個毅力，就讓他自己爬，至於爬不上來，或者半路掉下去摔死，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

山腳下，顧應憐一開始還能感受到楊辰的氣息，但隨著楊辰越爬越高，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消失不見了。

連她都感應不到，那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一瞬間，顧應憐臉色變的無比難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師父是生是死。

「青山！你們東靈域不是喜歡仗勢欺人嗎？今天也讓你們體驗一把，什麼叫做仗勢欺人！」

顧應憐說完，渾身氣勢大漲，手中裂天槍破空而出，一瞬間鑽入了虛空裂縫之中。

再出來時，槍尖已經貫穿了東靈域一位帝階高手的喉嚨。

「嗬嗬……」這位帝階高手瞪圓了眼睛，最終不甘的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東靈域眾人一瞬間暴怒，這可是大帝！整個東靈域都沒多少的存在。

雖然東靈域帝階高手足足百來個，但奈何底盤也大，基本上一個蘿蔔一個坑，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帝階高手。

如今，其中二人隕落在這裡，加上之前的言玉，短短幾天時間裡，東靈域可謂是損失慘重。

有些帝階，都是各大城池的城主，再死下去，連維持城池正常運轉都成問題了。

青山大帝紅著眼，怒聲吼道：「顧應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擊殺我們東靈的人！」

顧應憐恥笑一聲，撇嘴道：「之前你們追殺依依和我師父，不是也挺開心的嗎？難道就允許你們追殺，我們還不能還手了？」

「你！」

青山憋得臉紅脖子粗，再度怒吼道：「我不是沒殺死嗎？」

「哦！那是你廢物，與我何乾？」顧應憐再度不屑道。

這話差點噎死青山大帝，不過顧應憐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他們太廢物，連一個楚依依都追不到的話，只怕也不會留手。

到了這個地步，雙方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連皇階高手都在雲端之上打起來了，他們這些帝階死幾個，也就不算什麼了。

「好！你要戰，那便戰！我東靈無孬種！」

青山大帝暴吼一聲，率先朝顧應憐衝來。

他身後，幾位帝階高手還在面面相覷，不肯上前。

顧應憐表現出來的實力，實在是太強大了，一擊秒殺同階高手，哪怕不是皇階，也絕對相去不遠。

他們這十幾號人，都是帝階中比較弱雞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出動了。

他們可不認為，自己就能接下顧應憐一招。

沒有人不真愛生命，起碼自己的生命，不能隨意糟踐。

已經衝出去的青山大帝，回頭看到無人跟隨，差點氣炸了肺，但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讓他自己面對顧應憐？那和傻子有什麼區別？

可他這一停下，基本宣告著臉面已經丟光了。

出手時，嘴裡喊著『東靈無孬種』，看到沒人跟，立馬認慫，這青山大帝也是大帝中的一朵奇葩。

顧應憐眼神睥睨，望著眼前十位帝階，如同在看螻蟻，心中更是萬分豪邁。

曾幾何時，她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帝階高手，縱然敢戰，也絕對堅持不了太久。

但今日，她一個人就能壓製十位大帝，讓對方顏面盡失。

這感覺，真是爽到沒邊了。

當然，這一切還要歸功於師父大人！

想到楊辰，顧應憐目光有些擔憂的朝著雪山之巔看去。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楊辰已經攀爬了足足一整天。

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她可以肯定，楊辰沒掉下來，否則她不會感應不到的。

那就意味著他還在向上攀爬，意味著還沒停下來。

五千丈，對於帝階高手而言，幾個呼吸的事情，但對於楊辰這種實力的人而言，卻是無比的艱難。

五百丈，三百丈，一百丈……

太陽已經徹底落山了，夜幕降臨，楊辰忽然像是迴光返照一般，陡然加快了速度。

山巔之上，慕城雪還在閉關，此時他已經可以清楚得感受到楊辰的存在，甚至楊辰的樣子，也清晰的呈現在他腦海中。

最後三十丈的距離。

楊辰已經徹底沒力氣了，這裡的壓力，乃是地面的十倍還多。

他每向上一丈，肉身彷彿都要被撕裂，那龐大的壓力，楊辰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抵擋。

慕城雪長嘆一聲，身形出現在崖邊，聲音遠遠的傳了下去。

「年輕人，你有什麼執念，告訴我就好！放棄吧，這大雪山，你是上不來的，實力不到王階，上來也只有一個死！」

楊辰沒理他，繼續一寸寸的向上攀爬，哪怕每次用盡全力，都只能前進一寸，還要退回來半寸，但楊辰仍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慕城雪無奈，只能再度道：「我是慕城雪，你若是來找我的，現在可以將你要說的話告訴我。

你要是找冰兒的，我也可以幫你轉達！」

「冰兒？」

楊辰暗淡的眸子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她果然在這裡。

這麼說來，青山大帝沒有騙他？

深吸了口氣，楊辰再度全力向前緩緩蠕動。

已經爬了這麼遠，沒道理就此放棄。

他也不是一個喜歡退縮的人！

一炷香的時間後，楊辰再度前進了十丈，此時，他渾身已經開始鮮血，骨骼發出一聲聲脆響，回蕩在寂靜的山崖之上。

又過了半個時辰，楊辰再度向上攀爬了十丈，鮮血已經從他身上匯聚成了一條小河，不住的向下流淌。

最後的十丈距離，才是最艱難的。

楊辰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靜脈都已經凍結了，連帶著他的血液和經脈。

生生不息丹還在源源不斷提供靈氣，但他凍結的經脈，已經沒辦法使用太多了。

山上，慕城雪眼中閃過一抹動容。

到底是怎樣的執念啊？

再這樣下去，這小子必死無疑。

看了一會，慕城雪又忍不住輕笑搖頭：「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他殺的，和他有什麼關係。」

到了現在，他只是抱著看戲的心思在看楊辰。

這最後猶如地獄般的十丈，也不知這年輕人能不能堅持下來。

楊辰還是沒理他，自顧自的向上攀爬，一點一點，十分緩慢。

兩人眸子在半空對了一下，慕城雪沒從楊辰眼中看出絲毫波動。

這意味著，楊辰不是來找他的，那就是來找冰兒的？

想到此處，慕城雪不禁有些猶豫了，要不要送這小子下去。

冰兒的性格，他是了解的，若是放這小子上來，她很可能會直接殺了這小子。

然而，他這個念頭一出，便看到下方的楊辰目光陡然變得凌厲，眼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慕城雪啞然失笑。

這不識好歹的傢夥，也罷，死了也就死了，與我何乾？

他知道，楊辰最後可以爬上來，但在這裡也堅持不了多久，畢竟沒有他的領域，就是王階，也斷然沒辦法在此生存！

終於，又過了半個時辰。

楊辰一隻手搭上了懸崖邊，慕城雪伸出手，楊辰沒理他，而是自己爬了上來！

站在崖邊，楊辰如同雕塑，除了有神的雙眼，渾身已經找不出一塊好地方。

一陣凜冽的風吹過，楊辰渾身的血肉都開始崩碎！漏出大片森森的白骨。

楊辰沒遮掩什麼，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早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望著對面的雪山大帝，楊辰嘶啞著聲音，艱難開口道：「讓冰女出來……出來見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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