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九兒剛開口要回答她的問題，起頭聲音大了些，立馬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九兒茫然的眨巴眨巴自己這雙大眼，眼中全是疑惑。

阿娘不是有問題需要她來回答嗎？

為什麼還要捂住她的嘴？

閻貝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九兒小點聲，得到她點頭，這才鬆開她，示意她繼續說。

「阿娘，大王在畫畫。」九兒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畫畫？

「畫的什麼話？」閻貝疑惑問道。

九兒沒答，而是先往裏頭看了半晌，這才頭也不抬的回道：「畫人。」

「大王在畫女人，那個女人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閻貝總覺得女兒這話說得酸溜溜的。

疑惑的看了看女兒這毛茸茸的狐狸樣，閻貝又趕忙甩了甩頭，示意自己別多想。

這單純的小丫頭，哪裏知道什麼酸不酸的，無非就是羨慕罷了。

對，就是這樣！

閻貝自我肯定的同時，屋裏的人終於停了下來，九兒就趴在案幾上方，能夠將那副完工的畫看得一清二楚。

畫上是個女人，可是卻只有一個大致身形，臉卻看不太清楚，只有一雙眼睛，還有用虛線淺淺勾勒出來的鼻子和嘴。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張飄虛的臉，便已經讓九兒覺得她美極了。

這種美，不是五官精緻的那種美，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又令人心馳神往。

九兒沒學過多少詞，她想不出適合的形容詞，她只知道，大王正含情脈脈的望著畫上的女人。

一顆石子落入那片純凈的心湖，一點點泛起了漣漪。

她怔怔看著神情專註的他，忍不住艷羨畫上的人，若自己是畫上的人，那該多好啊......

「九兒！」

母親擔憂的呼喚聲突然響起，猶如驚雷一般，瞬間把心中那點旖旎旖旎心思全部打散。

「阿娘？」九兒趕忙回頭看向母親，不知道她叫自己要做什麼。

閻貝看著她那茫然無辜的眼神，總覺得很不對勁，伸手蓋上瓦片，開口道：「皇宮也看了，天也快黑了，咱們走吧。」

「啊？」這就要走了嗎？

九兒覺得自己還想在多待一會兒，但母親的話她不敢不從，眼見母親的眉頭開始皺起，她只能輕輕點了點頭，依依不捨的同母親離開了皇宮。

現在這個時候，街上商鋪已經全部關閉，行人漸少，整個朝歌城顯得十分冷清。

閻貝抱著九兒走在大街上，四處尋找可以留宿的地方，卻悲催的發現，朝歌城裏根本沒有客棧這種東西！

沒辦法，隻好悄悄出城，在城外找了個空地，搭起帳篷湊後一晚。

帳篷外，閻貝正在生火準備燒水做點好吃的打打牙祭。

而帳篷內，九兒卻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樹枝，蹲在地上，努力用兩隻前爪抱著樹枝，在地面上塗塗畫畫。

那小摸樣，可認真了。

閻貝端著煮好的水果茶從帳篷外走進來，一抬眼就看到女兒那認真的小摸樣，見她認真到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湊上前。

這一看，面上笑意瞬間不復存在。

九兒沒有在隨意的寫寫畫畫，而是很認真的在描繪著一張只能看清楚眼睛的美人臉。

說實話，要不是今天從皇宮離開時親眼看到了這張臉，閻貝絕對會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驚到。

九兒居然再畫帝辛今天畫的人，還記得這麼清楚，直覺告訴閻貝，事情恐怕正在脫離她的掌控。

但又怕自己想多，閻貝只能暫時先穩住心神，打算試探一番再說。

「九兒！」閻貝突然出聲，笑著問道：「你在畫什麼呢？」

完全沒有發現母親到來的九兒立馬驚了一跳，爪子上的樹枝「吧嗒」掉了下來，她慌忙用爪子將地面上的畫像擦掉，這才回頭答道：

「沒畫什麼！」

「是嗎？我可都瞧見了，你確定你什麼瞞著我的事兒？」閻貝把水果茶放下，在氣墊床邊坐下，佯裝失落的問道：

「九兒不相信阿娘嗎？」

「沒有沒有！」九兒慌忙擺手，「九兒最喜歡阿娘了，最信任的也是阿娘！」

怕母親傷心，九兒趕忙跑了過來，爬到母親懷裏，焦急的解釋道：

「阿娘別生氣，九兒是相信阿娘的。」

「真的？」閻貝挑眉反問，一副我不太敢相信的模樣。

九兒心思單純，根本沒想到自家阿娘這麼狡猾，立馬點頭表示自己的認真的。

「那你告訴阿娘，你是不是有心事？」閻貝乘機笑問道。

九兒見母親這模樣，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她，點點頭，輕輕窩進母親懷裏，小聲說：

「阿娘，我也想變成人，阿娘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變成人嗎？」

聽見這話，閻貝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了。

她的直覺沒錯，女兒真的變了。

她的思想變了，她以前從沒有過要改變現狀的想法，也從來沒想過要變成人。

但是現在她有想要的東西，並且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閻貝沒有傻乎乎的去問為什麼，這一切已經很明白，都是從見到帝辛才開始的。

「九兒，如果可以變成人，你像變成什麼樣兒呢？」閻貝輕聲問道。

九兒低垂著頭，沒注意到母親的表情變化，略微頓了一頓，而後回道：

「我也不知道。」

「阿娘！」她突然從她懷裏跳出來，趴在她身旁，期待的追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變成人嗎阿娘？」

她的修為還不足以讓她化形，她最多也就能夠使一使師父教授的變幻法術，簡單維持一柱香的變化而已。

但她想要的不是這些，她想要的是真正的變成人，就像阿娘一樣！

有血有肉，有神有形，真真實實的人，而不是短暫變幻出來的模樣。

閻貝看見了小狐狸眼裏的期盼和堅定，真是不知道是該誇她知道長進好，還是該提醒她不要想太多的好。

搖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身旁這隻小狐狸，低聲問她：「為什麼呢？為什麼突然就想變成人了呢？」

「阿娘，我好像......喜歡上大王了。」

許久，帳篷裡想起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