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隱隱約約聽見一些的張老太太瞪著眼睛喝問道。

張月頓時不敢再嘀咕，低垂著眉眼，心裏委屈。

「你敢不回長輩的問話？」張老太太震驚的看著張月，彷彿她的沉默是犯了天大的錯。

張月被她這麼一弄，不得不抬起頭來，極不情願的道：「奶奶，我錯了。」

她沒認錯還好，一認錯，立馬招來張老太太懷疑的凝視。

「你錯了？你錯哪兒了？」老太太冷聲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閻貝看到這樣的張老太太，突然想起童年陰影容嬤嬤來。

常年陰沉著臉，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敵人。

張月無助的望著老太太，眼裏已經冒出淚花，因為她實在是沒想到奶奶會在家裏還有客人的情況下突然發難。

小姑娘年紀不小了，自尊心作祟，有點受不了這種逼問。

她又沒做錯什麼，自然說不出哪兒錯了，只能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哀求的望著張老太太，希望她能夠看在今天有客人的份上，對她網開一面。

起先閻貝是不在意這件事兒的，但看自家丫頭都快要哭了，這才反應過來這小丫頭根本沒有懟人的能力和自信。

黑眸抬起，靜靜的看著不打算輕易放過的張老太太，淡淡道：

「老太太，再不吃，菜可都要涼了。」

「我在管教孩子，你先吃吧。」老太太並沒有順著台階下去，反而把閻貝直接撇開，暗示她一個外人不要管那麼多。

若是其他人聽見這話，肯定尷尬得不好意思再開口。

但閻貝可不是其他人，見這老太太居然給台階不下，還準備教訓自家根本沒錯的可愛丫頭，原本淡淡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像一把刀子一樣朝老太太身上射了過去。

「老太太，我說該吃飯了！」

低沉的嗓音，每說一個字都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十分迫人。

正準備教訓張月的張老太太當即一怔，不經意間對上了閻貝那雙幽深的黑眸，心便是一沉，再這股脅迫力的威逼下，身體保護系統自動啟動，讓她閉了嘴。

閻貝見此，這才露出笑臉，夾了最大那塊紅薯拔絲給身旁同樣怔住的小丫頭，笑道：

「快吃吧，放久了會化掉的，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嗯嗯。」張月獃獃點頭，一邊吃一邊抬眼看奶奶一眼，確定她老人家不會再開口，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來，再喝點白菜湯，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

「土豆餅還合你的胃口吧？你喜歡吃什麼都告訴我，等我下次來再給你做。」

張老太太默默看著對張月格外關心的閻貝，回想起剛剛閻貝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剛剛恢復跳動的心臟沒忍住又猛的跳了一下。

這一次，她是真的有點怕她了。

不過再怕她也不忘對張月交代道：「你少吃點，小姑娘家的又不用下地幹活，吃多了都是浪費，你少吃點，留些給你爸。」

雖然這個衛青青是滲人了點，但她做的東西還真好吃，好不容易有好吃的，可得給兒子多留點。

「月月，沒事，多吃點，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夠了姐姐再給你做。」

咦？

這個衛青青，故意和她唱反調是吧！

「老太太，您也多吃點，這些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留給月月他爸根本沒用，他也嘗不到這個味道。」閻貝笑眯眯的說道。

一副我為你兒子好的模樣。

張老太太嘴巴張了張，竟然無法反駁。

不過即便如此，她老人家還是把三分之一的土豆餅給留了下來，不許月月吃。

幸好閻貝幾乎沒怎麼吃，把自己那份全給了張月，小丫頭吃得飽飽的，並沒有餓著。

也是在飯桌上，閻貝猜發現張老太太原來特別喜歡吃紅薯拔絲。

拔絲放久了有些硬，但不影響口感，她一點點抿著吃，眼睛眯著，裏頭泛著回憶的光，彷彿尋著相似的味道，穿越時空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時光裡。

看著這樣的老太太，閻貝隻想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社會上對女人的偏見，其實往往是由女人自己引起的，通常重男輕女的女人比男人還要多。

可知道又能怎麼辦？

只能等著時代進步，讓時間來淡化這一切。

真正的男女平等還有得等的，如果她所在的世界算是男女平等的話，從七零末到二十一世界中期，至少還有七十年。

感嘆著，張老太太終於停下筷子，閻貝和張月一起把桌子收拾乾淨，把碗清洗好，差不多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張家一共三間房，廚房和雜物用去一間，剩下的就是吃飯的主屋和另外一間空著的房間。

月月說，空著的房間是她爸爸的，她一直和奶奶睡在一起。

以前張震沒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安排，因為被子真的不多，現在是夏天還好，等到冬天還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呢。

照張震的話來說，這個家還沒他在牢裏住得舒服。

至少在裏頭不愁吃不愁穿，冬天還有棉被蓋。

聽著月月小聲吐槽自家爸爸，閻貝面上的笑容就沒消下去過。

真是幸好張震今天不在家，不然閻貝覺得自己可能要去睡大街了。

擔心閻貝晚上害怕，月月主動提出和她一起睡張震的房間，閻貝欣然允應，張老太太撇撇嘴，沒說什麼。

雖然她討厭她的政治立場和身份，但拋開這些東西，閻貝這個人簡直無可挑剔。

不對，也有，就是那偶爾露出來的幽暗眼神，太滲人了！

張老太太的怨念閻貝可不知道，她拿著油燈和張月已經進了張震的房間，看著眼前這個亂糟糟的房間，陷入沉思。

房間裡有一套陳舊但是完整的傢具，一看就知道應該是當初張月和劉鳳英結婚的時候置辦的。

只是蚊帳灰撲撲的，床單都打著補丁，幾件男人的衣服胡亂丟在箱子上，看起來實在是亂。

好在沒什麼異味兒，不然閻貝覺得今晚她可能睡不下去。

張月很久沒進爸爸的房間，一直以為爸爸的房間應該還好，但沒想到今日一見，居然是這亂糟糟的模樣，頓時紅了臉，飛快的跑上前把這些亂糟糟的衣服收好，這才覺得羞意退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