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山一錘定音，楚漁認輸的輕描淡寫。

這對私底下從來沒有過任何交流的「忘年知己」，配合起來倒是默契十足。

方令群怔在原地，一時間回不過味來。

贏了？

為什麼贏了？

怎麼就贏了？

凡此種種疑惑過後，他再生更多不解。

他不該認輸啊！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怎麼能隨便認輸呢？

我贏了。

可我為何提不起半點取勝的快感？

不對……

不對！

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這位方家大少表面平靜，可內心卻狀若癲狂！

時至如今，如果方令群再瞧不出其中門道的話，他就配不上方家未來家主的稱呼了。

楚漁說完話，場面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

繼而，全場爆燃！

「什麼？我剛才沒聽錯吧？這小子居然在恭喜方少？」

「我怎麼感覺他好像還挺開心的……」

「你們是不是傻？看不出來嗎？方少被這小子陰了！」

「被陰了？」

「兄弟，你說明白點。」

「姓楚的故意抬高價碼，讓方少花天價去買天山花都。」

「故意抬價？我沒看出來啊！」

「白癡！你仔細想想，假如沒有這小子從中作梗，方少買下天山花都的價格可能會是九十五億嗎？在場哪一個敢明目張膽的和方少較勁？」

「我草！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點什麼了！」

「鬧了半天，從一開始他就在演戲。」

「演戲誰都會，關鍵看演技。」

「他把我們都騙過去了……」

「剛才誰說他是二逼來著？」

……

方令群現在像吃了屎一樣難受，而四周那些少爺小姐們的議論聲，則是宛如一隻隻嗡鳴不停的夏蚊在其耳邊襲擾不斷。

煩躁，無比的煩躁。

想他方令群自打接手方氏集團副總裁之位以來，何曾吃下過如此巨大的虧？

九十五億……

方氏集團拿得出九十五億，方令群也能調動這般數目的大額資金。

但問題在於，用九十五億去買下一片花六十億都不甘心的商業住宅區，這筆買賣所付出的前期投資，得用多少年才能回本？

方令群想罵街了。

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罵街慾望。

「別亂了陣腳。」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的潘霸道低聲相勸。

方令群沒回話，只是默默把拳頭攥緊、攥緊、再攥緊……

「楚漁，你他媽不得好死！」方令群同父異母的弟弟方令波在心中咒罵一句，至於為什麼是在心中而不是在嘴裡，其間深意便無需多講了。

就這樣，方令群不說話，場內就沒有人敢挪動一下。

誰都怕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方令群拿來當泄憤工具。

幾分鐘後，楚漁站了起來，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隻身一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方令群。

方令群陰著臉，雙目如蛇，怨毒且憤怒的緊盯楚漁。

所有人都以為等楚漁走到方令群面前，就會爆發一場不可調和的拳腳大戰。

只有見識過楚漁暴力手段的人不這麼想。

因為他們知道，方令群不可能用自己的短處去跟楚漁的長處硬剛。

除非現在的方令群被怒火燒光理智，否則他必然不會在不痛快的基礎上再加幾分不痛快。

少頃，楚漁行至方令群面前站定。

他一米八幾，方令群一米六幾。

相差將近二十公分的兩人湊到一起，顯得格外的……不和諧。

楚漁微微俯身，這一動作，立時引起不少人掩口驚呼。

結果卻是，他沒做出任何傷害方令群的動作。

貌似他也不該是那個率先動手的人。

方令群不作任何反應。

不前進，不後退。

於他而言，此時此刻不作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喂。」

楚漁叫了方令群一聲，坐在他旁邊的弟弟方令波往後縮著，生怕待會打起來的時候被殃及池魚。

潘霸道、雷方、宋雲仰等同在桌邊之人，則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方令群竭力讓自己的神色變得正常，可因為胸中那口惡氣無處宣洩，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尋常那般平心靜氣。

「你不怕？」

聽得此問，楚漁佯裝無辜道：「我為什麼要怕？」

「你不怕我突然收手，到時候你下不來台？」

屆時，從「勝利的喜悅」中回過神來的嶽靈婉舉步臨至，高冷清傲的黑天鵝，立在了幫她報仇的男人旁側。

楚漁扭頭看了嶽靈婉一眼，繼而又轉回視線，沖方令群咧嘴輕笑。「你不會收手。」

「萬一呢？」

「沒有萬一。」

「你就一點不慌？」

「有她在，我絲毫不慌。」

楚漁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嶽靈婉無疑。

方令群瞧著嶽靈婉，瞧著這個他即便沒怎麼接觸過也極度深愛的女人。

是了。

這一次他並非單純的敗在了楚漁手上。

他是敗在了楚漁和嶽靈婉兩個人的手上。

楚漁算準了他不會在嶽靈婉面前讓步，算準了方氏集團對那片商業住宅區的看重。

所以，自己的敵人才能終得勝果。

「楚漁，我向你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不不。」楚漁連連擺手。「這是你第一次輸給我，但絕不是最後一次輸給我。」

方令群正欲與之再展言語攻勢，卻被楚漁用一連串的說詞給懟了回來。

「在凱達集團事件裡，雖然你不是挑事的人，可你卻是把事情鬧大的人。」

「我知道你為什麼那樣做。」

「不過那不是你逃脫判罰的理由。」

「記得嗎？你曾經在我眼皮底下逼嶽靈婉給你倒酒。」

「讓我楚漁喜歡的女人幫你倒酒……」

「你也配？」

方令群身體裡一陣氣血翻湧，恨上加恨的他用指甲摳破掌肉，殷紅鮮血沿著指縫滴落，他卻感覺不到丁點痛楚。

彎腰俯身的楚漁，再把他那張臉往方令群面前湊近了些。

「我這個人，有時候很複雜，有時候又很簡單。」

「複雜的就不談了，太長。」

「咱們說點簡單的。」

「就拿『欺負』和『被欺負』來舉例。」

「你不招惹我，我就不會欺負你。」

「但你要是欺負我，我就會欺負死你。」「方令群，你欺負過我……的女人，所以，我要把你欺負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