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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美滋滋》44.第044章
第044章

唐媽的情況跟李媽很是相似,就連自我感覺也有很多的共通之處。

就拿李媽來說,整個機械廠家屬區誰不知道這人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可你若是問她自個兒,她可不覺得哪裏就重男輕女了。

自我感覺和客觀判斷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在李媽看來,前頭兩個閨女都長成了,現在當然要緊著最小的兒子了。她從也沒有虐打過兩個閨女,也叫她們都吃飽了飯,當然最艱苦的那幾年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可全家都這樣,又不是獨獨餓著倆閨女。

至於把閨女嫁出去要高價彩禮,誰家不是這樣的?更別說,李桃當年因為跟家裏賭氣,略掉了訂婚後過個一兩年才結婚的規矩,利索的就把自己打包嫁了,她一分錢沒落著不說,還落了一通埋怨。等到了二桃那會兒,為了長遠考慮,她一樣沒拿到彩禮,反而倒貼了兩床被子給二桃當嫁妝。

李媽一直覺得,她對仨孩子一視同仁,什麼重男輕女,沒有的事兒。

你問為啥同樣都是孩子,李桃和二桃未出嫁時都要忙裏忙外的操持家務,李旦就不需要?李媽的理由足足的,女孩兒遲早要嫁人,嫁了人還能什麼都不會幹?橫豎都要學的,當然是趁早學會了更好。男孩兒就不同了,沒娶媳婦兒有媽和姐姐照顧,娶了媳婦兒就更不用多說了,學這些家務事兒有什麼用?

再問她為啥要給李旦攢錢,卻不給李桃姐倆攢錢?那更簡單了,女孩兒嫁人以後就靠夫家過活了,要錢幹什麼?男孩兒就不同了,沒錢誰嫁給你?

……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不能去跟三觀不同的人講道理,因為確確實實是講不通的。

就像李媽從不認為自己重男輕女,最多最多也就是偏疼年歲小的孩子。那麼,換做唐媽亦是如此,她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否太過於偏心了。

怎麼會偏心呢?兒子女兒都一樣養大了,又沒罵過更沒打過,養得這麼好,她當然是個完美的母親了。

至於唐光宗這回出的事兒,她先前是沒意識到,隻覺得孩子怎麼就這般糊塗呢,等聽到了大兒媳臨走前那番話,她不由的責怪上了。

怪大兒媳連個男人都哄不住,沒見她二閨女也長時間跟二女婿分隔兩地嗎?怎麼女婿沒事兒,兒子偏就叫人哄了去?當然是大兒媳自個兒沒用了。

又怪年前那會兒,大兒子要跟小兒子交換活兒,卻被拒了。仔細想想,南方沿海城市本來就比他們這塊發達多了,經歷的誘惑肯定也多,假如大兒子老老實實待在縣裏,又怎會有這種事情呢?

抱怨來抱怨去,唐媽最終還是接受了現實。

「你倆不是還要忙活店裏的事兒嗎?趕緊回去吧。光宗家的……」唐媽猶豫了一下,「我是不想叫他倆分開,可要是她自個兒都不想轍兒,我又能怎樣呢?算了算了,由著他們去吧。」

唐耀祖本來就容易炸,聽了這話,直接就受不了了:「媽,這回是哥他做錯了事兒,你倒是好,埋怨這個埋怨那個的,你為啥不去勸勸我哥呢?」

「是是是,他是做錯了事兒,可他這會兒又沒在我跟前,我能怎辦?再說就他錯了,他媳婦兒沒錯?那會兒你二姐也說了,不然就叫她跟著一起去南方,她不樂意啊!一副好像我會虐待了她兒子的樣子,說啥都不願意去,還拿咱們老倆口作筏子,說要照顧我們倆……我們多大年歲?你爺爺還在種地呢,我和你爸就已經老到要人照顧了?說是照顧,她最多也就是掃掃地、喂餵雞,連生火做飯都弄不好,更別提下地幹活了。唉……」

平日裏,唐媽是屬於做得多說得少的,可這回像是真的把她氣到了,接連說了一大通話,總算是把憋在心裏的氣都給出了。

眼見兒子女兒還等在自個兒跟前,她又擺了擺手:「走吧走吧,橫豎光宗打小就主意大,要結婚的是他,要離婚的也是他,我能怎麼辦?」

既然連唐媽都沒法子,唐紅玫姐弟就更沒法插手這事兒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假如今天只是唐光宗鬧著要離婚,他媳婦兒不願意的話,作為家裏人是可以幫著勸和的。問題在於,現在是倆口子都不想過下去了,外人怎麼勸?當媽的都放棄了,當姐姐、弟弟的,除了看著還能怎樣?

隻這般,唐紅玫姐弟倆匆匆的走又匆匆的回,回到滷肉店告訴唐嬸兒,事情很嚴重,然而他倆沒法子。

「你媽說了不叫你們管,你們就別管。」唐嬸兒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裏頭的彎彎繞繞,她看得更透徹些,畢竟唐光宗那媳婦兒是個城裏姑娘。

相較於鄉下姑娘熱衷於嫁到城裏,城裏姑娘卻極少有人會嫁到村裏去的。當然,再少還是有的,可除非是定居在城裏的,但凡長期住在鄉下的,極少極少日子能過順當的。

等晚間回了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完飯時,唐嬸兒才接了之前的話茬,耐著性子跟唐紅玫姐弟倆分說。

「上山下鄉的事兒你們總該知道吧?咱們縣偏僻得很,前些年政策也不嚴格,好些人家都想法子避開了,就算真的避不開,一戶人家最多送走一個就成了,走的也不會很遠,多半就在附近鄉鎮裡。其他地方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我娘家有個妹子,早些年嫁到了省城裏,她家仨孩子,頭尾都是兒子,中間得了個閨女。那會兒省城裏,一家隻準留一個孩子,她家長子要鼎立門戶,肯定走不了,小兒子那會兒年紀還小,就先叫閨女去了。去的還不是左近地方,而是西雙版納。」

其實唐嬸兒也不知道西雙版納在哪裏,大概就知道離他們這兒特別特別遠,坐火車都要幾天幾夜,而且到了地頭還要各種轉車,是個相當窮困的地區。

她那外甥女去了八年,在那頭安了家落了戶,當然也生了孩子。等到前兩年政策變了,能回來時,男知青多半都狠心拋棄了妻兒回了家鄉,她也想回,卻實在是捨不得,最後隻帶著倆孩子回來探親一趟,又走了。

本來是省城裏的嬌嬌小姐,家裏條件也相當不錯,打小倒也幫著幹些家務活兒,可總得來說,日子過得還是挺好的。

結果,下鄉以後真的是把什麼苦頭都吃了,走的時候才十七歲,回來時卻已經老得像是三四十歲的人了。

說委屈也是真委屈,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父母已經退休在家含飴弄孫,看到自己的大哥進了機關單位,娶了同樣坐辦公室的嫂子,再看看走時還是個小豆丁,現在卻已經上了省城最好高中的弟弟……

唐嬸兒前兩年回娘家時,就聽到她妹子哭這個事兒,直念叨對不起閨女,又說了一大通城裏姑娘在鄉下太不容易了。

做個飯還要自己推磨碾好,還要生火煮飯;吃水、洗衣要跑老遠去河邊上;洗澡要麼結伴去河裏草草洗一下,要麼就好幾個月半年才洗一次;更別提還有繁重的農活兒要做了。

就聽唐嬸兒問:「紅玫、耀祖,你倆在鄉下有那麼苦嗎?」

一旁的許學軍聽了這話也皺起了眉頭,凝神看向媳婦兒。

唐紅玫輕笑道:「哪兒就那麼誇張了?早起生個火做個飯,吃過飯順便掃下院子喂個雞,收拾收拾把碗筷衣服拿去洗。我家院子裏就有口井,用水別提多方便了。還有碾米啥的,一次多弄點兒,能吃好久,犯不著天天磨,再說這些事兒有我爸媽在做呢。」

「你是覺得沒啥,你叫個城裏姑娘去鄉下住著試試看。」

「也對,城裏太方便了,一擰水龍頭就能出水,還有蜂窩煤也方便,電燈亮堂堂的。地方小了收拾也省力了,又不養雞鴨的,隔幾天收拾一回都使得。」唐紅玫終於意識到她大弟媳為什麼會那麼委屈了,怕只怕唐媽覺得她什麼都不會做,她卻認為自己已經做了太多太多了。

這時,唐耀祖忽的蹦出一句:「她自願的呀,又不是咱們家求她嫁過來的。」

唐紅玫扭頭問他:「家裏人都這麼想的?叔嬸家呢?其他人也全這麼想?」

「不然呢?」唐耀祖攤了攤手,「沒有媒人幫著說合,兩家早先都沒見過面,連定親都沒有,直接就急吼吼的扯證辦酒了,沒幾個月她就生了……三姐,你總不能叫我們都捧著她吧?」

不等唐紅玫回答,他又添了一句:「對了,她還總說她娘家沒要彩禮,可誰想省這個錢了?我哥娶媳婦兒的錢,媽早就攢好了,就等著擦亮眼睛給我哥相看一個十裡八鄉最好的姑娘,就算彩禮高點兒也不怕。誰能想到呢?」

「照你這麼說,他倆離婚還是好事兒了?」唐紅玫反問道。

「管他是好是壞,又沒咱們說話的份兒!」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這話已經不適用於現今社會了。事實上,唐光宗的速度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快得多。

就在他媳婦兒賭氣回娘家不到十天,唐光宗就來了,他是來辦離婚的。

不管是扯結婚證還是扯離婚證,都必須本人到場,更確切的說,是夫妻雙方都得到場。唐光宗態度堅決,兒子他要,媳婦兒不要,其他方面倒是可以商量。不過,他雖然結了婚,卻一直沒分家,個人財產幾乎為零。

因此,兩家鬧騰了幾天后,最終唐光宗媳婦兒也只是把她當年的嫁妝都抬回去了,另外商議決定,兒子唐文哲歸唐光宗撫養,當媽的無需另外給撫養費。

不是唐光宗突然大方了起來,而是他在南方見多了世面,既然有些看不上這點兒小錢,又明確的知道,在一方沒有經濟來源的前提下,就算讓她給錢,她也是給不出來的。

於是,在唐紅玫和唐耀祖完全被蒙在鼓裏之時,唐光宗已經快刀斬亂麻的將所有的一切都處置完畢了。

辦完了離婚手續後,他自然還得抓緊時間回南方,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還是特地往滷肉店來了一趟。

當看到唐光宗出現在滷肉店前是,唐紅玫一臉的驚訝。

「大弟,你怎麼……」

「我跟文哲他媽離婚了,手續都辦了,以後我跟她就再沒任何關係了。三姐你住在縣裏,萬一以後碰巧遇到了她,也不用理她,權當不認識就行了。」

唐紅玫目瞪口呆,饒是她在見識過了李家那接二連三的鬧劇後,也被自家大弟的離婚速度驚到了。

就聽唐光宗又道:「我在南方又找了一個,比文哲媽年輕漂亮多了,家裏條件還好,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還有個姐姐嫁到了港城,是出了名的大富商。她本人學問也不錯,談吐舉止都不是文哲媽能比的,還會說外國話呢。」

「那……」

「等過年,我把她帶回來給爸媽瞧瞧,順便把喜酒給辦了。不過她年後不會留下來的,她是鵬城人,會跟我一起南下繼續創業的。」

唐紅玫張了張嘴,最終卻沒說啥。她完全跟不上自家大弟這個速度,前頭剛在說離婚,後頭就變成再婚了?連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她還能怎樣?

「小弟人呢?我還急著去車站呢。」

「他去辦事兒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要不然你先走吧,橫豎過年就能見面的。」唐紅玫終於找到了她能接的話,順手切了些滷肉包上遞給了他,「路上小心,到南方以後記得寫封保平安的信給爸媽,媽一直很掛念你。」

「嗯嗯,行了,我記住了。」唐光宗同唐嬸兒打了個招呼,拎上滷肉提上行囊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唐嬸兒才道:「這樣也挺好的,甭管他們倆口子以後過得怎樣,離得那麼遠,一年到頭最多見一面,想鬧騰都沒轍兒。」

唐紅玫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惆悵:「大弟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肯定是會變的,你不是說他以前考上過中專嗎?跟他朋友學的唄。還有,南方那頭跟咱們這兒差別太大了,你以為我為啥不讓學軍跟著去發大財?怕的就是他被人帶到溝裡去。」

親戚家的孩子她管不著,自家的兒孫卻得好好管著。

正說話間,又有生意來了,唐嬸兒隻嘀咕著:「回頭一定要找個妥當的人來幫忙。」轉身就又忙活上了。

找人這個事兒吧,她嘀咕了不少時間。可這年頭跟後世不同,如果只是雇傭個短工幹些力氣活兒倒是容易,像他們這種鋪面,要雇個可靠的人看店著實不易。

照唐嬸兒的想法,她想找個手腳勤快又愛乾淨的女的,最好是歲數輕點兒的,瞧著也比她這個老婆子好。可找來找去卻一直沒尋到合心意的。

年歲輕的,要是沒出嫁的肯定忙著相看,再說也不能找個十七八歲的幹個半年一年就跑了的。已經嫁出去的,不是懷上了就是準備懷,再不濟就是已經生了要帶孩子,肯定不能全天蹲守在店裏。

也是這個時候,唐嬸兒才明白過來,國家政策是很有道理的,要是人人都隻生一個,等第一個能上學了,當媽的也就可以脫開身幹些自個兒的事情了,甭管是賺錢還是別的,都有精力了。要是放開了隨便生,只怕等最小的那個能脫開手了,大的已經生了孫子叫她幫著帶了。

問題是,計劃生育剛剛實施沒多久,就算隻生一個的家庭,這會兒也還不能騰開手乾別的事兒。

眼瞅著天氣見涼後,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唐嬸兒不得以放寬了要求,跑去找了她弟媳婦兒幫忙。

「說好了,你得認認真真的乾,要勤快要弄得乾淨點兒,還不能把帳給算錯了。先乾兩天我瞧瞧,幹得好,我就給你開工資,一個月三十塊錢。」

改革開放以後,各種機遇是多了,可那是在南方沿海地區。他們這邊,主要缺的是力工,畢竟很多舊房都要改造,各處也都在興建新樓房,再不然就是車站愈發忙碌了,扛大包的需求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然而,女人找工作卻依然難得很,跟以前沒什麼太大區別。

唐嬸兒弟媳婦兒娘家姓柳,她比唐嬸兒年輕多了,還不到四十歲,長得不算特別好看,倒也乾淨清爽。當然,能被唐嬸兒看中,就說明她方方面面都還是不錯的。

「姐你說啥呢,自家人不說兩家人,你好心給我份活兒貼補家裏,我肯定好好乾。」

柳舅媽是個利索人,本來她自個兒備下了袖套,不過唐嬸兒又給了她一身白大褂,她直接穿上了,又戴上了帽子口罩,跟在唐嬸兒身邊開始學做買賣。

唐紅玫作為晚輩,哪怕對方是僱工,她也不好說太多,隻衝著柳舅媽笑了笑,喚了聲舅媽後,就回到了廚房裏繼續滷肉。

「你看仔細點兒,價格也要都記住。別的就沒啥了,切肉你肯定是會的,先看著吧,看個半天就待那邊櫃枱後頭去守著,那邊清閑。」

「好,都聽姐你的。」

等唐耀祖回來就看到店裏多了人,問過了他姐後,他乾脆也跟著叫舅媽好。對方是個利索人,幹活麻利得很,就是算帳略慢了點兒。不過問題不大,這種活兒多練練自然能快的。

……

日子過得飛快,尤其是對於做買賣的人家來說,如果這家有個小嬰兒的話,就更能感覺到時間溜得快了。

轉眼間,又到了年關裡。

在這期間,店裏的生意愈發好了,哪怕算上柳舅媽,仍然經常忙不過來。好在許學軍倒是愈發空了,只要休息,他都會過來幫忙,總算把最忙碌的年關給熬過去了。

不過,許學軍不忙其實並非是個好消息,因為機械廠的效益越來越差了。

明明前兩年還在提議再蓋新的家屬樓和單身宿舍,轉眼間,訂單越來越少,先是取消了夜班,之後又關停了兩個車間。到了如今,許學軍的班次幾乎能跟機關單位相媲美了,每天七點半去廠子裏,中午休息倆小時,下午五點就能到家了。

看似是輕鬆了,工資也沒有降低,可廠子裏卻愈發得人心惶惶了。

大家都不傻,儘管誰都想輕鬆賺錢,可萬一廠子垮了,那他們都得齊刷刷的扎脖。哪怕有人安慰國家的廠子是不會倒了,可鄰省的事兒卻給他們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鄰省的經濟發展比他們好上太多了,可也因為如此,快年底時,關停了幾個小廠子。對外,美名其曰廠子合併,以便更好的管理,員工們也都保留工作和工資,可饒是如此,這也是個極壞的兆頭。

沒有效益,就不可能有福利,像單位分房這種事情,只有效益極好的單位才會有。再有就是逢年過節的各種單位福利,也是能減則減,甚至乾脆沒有。再一個,他們的工資本來就是按著班次算的,現在訂單少了,班次也少了,像值夜班這種能加錢的全都取消了。

何止人心惶惶,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唱衰了,紛紛說各大國有廠子怕是早晚都垮。

比起機械廠的其他人,許學軍那叫一個淡定,他本來就是個悶葫蘆,現在自個兒的工作清閑多了,他自然能幫家裏多做些活兒。別的不說,買肉、洗切之類的,他還是沒問題的,連大兒子接送的事兒最後也都交給了他。

就這般,小年先到了。

謝過年後,唐紅玫和唐耀祖動身趕往鄉下唐家。本來,該是唐耀祖一個人回去準備過年,唐紅玫正月裡才會跟許學軍一道兒回門。可今年卻是個例外,因為唐光宗帶新媳婦兒回家了。

一同回來的還有唐二姐和二姐夫,不過他倆就算回了也是去江家,最多就是在辦喜酒當天提前過去幫忙。

因為店裏實在是太忙碌了,唐紅玫生怕唐嬸兒鹵不好肉,大過年的被老顧客念叨,因此她今天是提前了兩個小時起床開始滷肉。饒是如此,等他倆急匆匆的趕到村口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老高了。

二姐他們是昨個兒來的,正好在車站那頭看到了熟面孔,託人帶了口信,隻道光宗的未婚妻也來了。

就因為知道那個家境優渥的高知家庭小姑娘也在,唐紅玫特地換了一身新衣,唐耀祖也差不多,少有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自我感覺相當不錯。

正騎車進村呢,就有幾個路過的村民高聲跟他們打招呼。

「耀祖,你哥都要娶第二回媳婦兒了,你啥時候辦酒啊?」

「你那個新嫂子長得可好看了,哎喲,就算以前公社那會兒城裏來的女知青都沒那麼好看。她還穿了身特別洋氣的衣裳,縣裏人都不那麼穿的。」

「南方來的能跟咱們一樣?聽說呀,南方那邊出了好多個萬元戶。」

「是啊是啊,聽說那姑娘家裏也特有錢,姐姐還嫁到了港城那邊。那可是港城啊,那邊的人還會說嘰裡呱啦的外國話。對了,耀祖你那個新嫂子會說外國話不?」

唐耀祖知道啥?他連上一回他哥去滷肉店都沒碰上,還是聽唐紅玫提了一耳朵。問題是,唐紅玫就算不像許學軍那麼沉默寡言,她也不可能原原本本的把前因後果複述一遍的。隻告訴他,唐光宗來過了,辦了離婚後,又走了。

就這麼三言兩語的,能知道個啥?

「走走,現在說啥都沒用,到家就知道了。」因為有村民跟著,唐耀祖乾脆也不騎車了,跳下來推著走,邊走跟隨意的跟人閑聊著。

聽村民說,二姐他們雖然是昨個兒到的,不過那會兒已經太晚了,想去湊熱鬧都不行。可今個兒一早,但凡沒啥要緊事兒的,都跑去瞧了。

難得有城裏人過來,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家的小姐,擱在前些年那是要批dou的,現在就好了,知識分子水漲船高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因為臨近午飯時間,還有人捧著飯碗去湊熱鬧的,反正等唐紅玫姐弟倆趕到家裏時,自家已經圍了一圈人。

除卻唐家自家人,多半都是近房隔房的親戚家,還有一些則是平日裏常來常往的鄉親們。

「紅玫、耀祖來了啊!」

姐弟倆剛進院子,就有性子爽朗的嬸子高聲喚著他們,叫他們趕緊進屋裏去看新媳婦兒。

唐紅玫快步進了屋,剛要跟爸媽爺奶打招呼,就被屋裏坐著的一人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他們這個村,年中的時候已經拉了電線,當然沒別的家用電器,不過電燈倒是家家戶戶都有了。然而,有了也沒用,唐家長輩早已習慣了早起早睡,幾乎沒有亮燈的機會。可今個兒不同了,堂屋裏的那盞大燈泡亮堂堂的,把屋裏所有人的臉都照了個清清楚楚。

「二桃??????」

唐紅玫一下子被震住了,兩眼瞪得滾圓,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坐在堂屋中間那人,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二桃真的是你啊?你怎在這兒?你怎不回家呢?你媽天天都念叨著你。」

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被點到名瞬間慌亂起來的李二桃。

對了,唐耀祖也被嚇得不輕,他當然是認得二桃的,可因為兩人其實稱不上有多熟悉,又隔了那麼多日子沒見面,加上二桃這回變化極大,他就有點兒拿不準。人有相似,萬一只是長得像呢?

本來還在猶豫之中的唐耀祖,聽到唐紅玫那話,到底立刻篤定,忙點頭附和道:「對對,你媽天天都說,等你回來要打斷你的腿,讓你把閨女臨走自己帶!」

「耀祖!」唐紅玫聽他說得過分了,忙製止了他,還幫著描補,「李大媽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惦記你。二桃,你那會兒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對啊,你怎說走就走呢?丟下你女兒不管不說,還捲走了家裏所有的錢。你怎能這樣呢?你都不知道,你那閨女太可憐了,原先就斷奶瘦了好幾斤,你一走,你媽氣不過就把她送到了你前夫家裏,結果不知道怎弄得,孩子還病了,住院的錢還是管我家嬸子借的,好在總算救回來了,就是養到現在還蔫蔫的,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

唐耀祖說到這裏,一拍巴掌:「還好你現在回來了,這下你閨女有依靠了,你媽也能出一口惡氣了。」

「好了好了,這些事兒等二桃回縣城再說吧。」唐紅玫總算髮覺二桃的面色不對了,連忙岔開話題,「對了,大弟的未婚妻呢?怎麼沒看到人?不是說帶回來了?」

這話一出,原本就沉默的屋裏,徹徹底底的安靜如雞。

唐紅玫有點兒懵,她還是沒能把二桃跟唐光宗未婚妻聯繫到一起,隻拿眼掃視著屋內。無奈,看了一圈都沒發現生面孔,會擠進堂屋的不是自家親戚就是關係極近的鄉親們。

「這是……怎麼了?」唐紅玫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安的看了看四下。

「紅玫,那女的……喏,就她。」剛才跟唐紅玫打招呼的那嬸子忍不住拿手遙遙的指了下二桃,提醒道,「她就是光宗新媳婦兒。」

「這不可能!!」

唐紅玫和唐耀祖異口同聲的說道,語氣裡是滿滿的堅定。

短暫的停頓後,唐紅玫皺著眉頭看向說話的嬸子:「嬸兒你可別亂說了,李二桃怎可能是我大弟的新媳婦兒呢?他跟我說過的,他新找的那個是南方沿海人,家裏爸媽還是高級知識分子,本人學問高……這跟李二桃一條都對不上呢,除了都長得挺好看的。」

是的,李二桃真的變好看了很多,如果說,她之前是因為生活苦悶,穿著打扮又不講究,看著最多也就是比同齡人漂亮一些外,那麼現在卻是完全不同了。

時隔差不多一年光景,二桃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明明還是那張臉,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原本略顯暗沉的皮膚白凈了很多,人看著也比以前更瘦了些,卻不是那種吃過苦頭的消瘦,而是身形苗條,哪怕坐著也能看出她的條子很好。不光這些,她現在的穿著打扮也跟以前判若兩人,就說今天,她穿著最時興的長款羊毛衫和貂皮大衣,腳上還蹬了雙高跟的皮靴,也不知道她要怎麼在地頭上走路。

除此之外,二桃渾身上下都珠光寶氣的,手上戴著戒指,脖子上有一串珍珠項鏈,配上同款的珍珠耳環,顯得格外的雍容華貴。

要不是因為唐紅玫跟二桃見過太多太多次了,她也有點兒不敢認。

關鍵時刻,唐爸猛的站起身來:「今個兒家裏沒啥準備,等過兩天我讓光宗喊你們來家吃頓好的。」

親朋好友也不傻,是個人都看出有問題了,有心想留下來問個究竟,可畢竟人家唐爸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當下就打著哈哈,你推我我推你的,相繼走了出去。

唐媽急急的跟在後頭,眼圈紅紅的,還得強顏歡笑,說好話把大傢夥兒都送走,末了把院門一關,轉身倚著門,差點兒沒軟倒在地。

這會兒的唐家跟方才的門庭若市比起來,簡直就好像掉進冰窟窿一樣冷。

親朋好友都離開後,堂屋裏倒是只剩下了自己人。

唐爸唐媽並爺奶都在,還有就是唐光宗和他的未婚妻二桃,以及後頭趕來的唐紅玫和唐耀祖。

「怎麼回事兒!你們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四!」唐爸氣得渾身發抖,扭頭沖著唐光宗就是一通怒吼。

原本已經跟個軟腳蝦一樣的唐媽,聽到這番吼,忙急匆匆的進了堂屋,一個沒留神就叫門檻給絆了,得虧唐紅玫扶了她一把,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顧不得旁的,唐媽隻急急的道:「孩兒他爸,你先別罵老四,你好好說,慢慢說。」

唐紅玫還有些緩不過來,不過聽到她媽這麼說,也忙開口勸著:「爸您別生氣,身子骨要緊。」

「我能不氣嗎?」唐爸已經氣到快要原地爆炸了,見唐光宗眉頭緊皺並不吭聲,索性扭頭瞪向唐紅玫和唐耀祖,「你們兩個也是!老三、小五,有什麼話不能等只剩自家人的時候再說嗎?家醜不可外揚!這點兒道理你們都不懂?虧你們還念過書,腦子呢?」

「爸!你凶三姐幹啥?我們不是沒想到哥他會看上李二桃嗎?」唐耀祖邊說邊忍不住瞥了二桃一眼,「這得多瞎才能看上她啊?」

「小五你可少說兩句吧!」唐媽忙推搡了唐耀祖一把,眼圈卻瞬間爆紅,幾乎隨時都能落下淚來,「這事兒可怎麼辦啊?怎就攤上這種事兒了呢?」

是啊,怎就攤上這種事兒呢?

同樣的疑惑,也在其他人心中升起。尤其是唐紅玫,她萬萬沒想到,大弟找的新媳婦兒居然會是李二桃。

這不是開玩笑嗎?!

憶起上一回看到唐光宗時,他跟自己說過的話。說未婚妻是南方沿海的鵬城人士,個性好、人漂亮、打扮得體、舉止優雅。還說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姐姐還是個大商人……

荒謬!

簡直荒謬!!

她就想問問,除了人漂亮這一點外,還有哪一條對得上了?

不等唐紅玫從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唐耀祖又劈裡啪啦的說開了。

「怎就叫我少說兩句呢?我還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哥被人騙啊?」

「媽,你根本不知道,這人哪兒是啥安妮小姐,她叫李二桃,她爸是機械廠的老員工,去年退下來把工作給了她,沒想到她好好的工作不敢,非得鬧著離職。光離職也就算了,她還捲走了家裏全部的錢!」

「對了,她也不是什麼小姑娘,老早以前她就嫁過人了。前夫叫許建民,是我三姐夫的堂弟。她還生過一個閨女,離婚後一直都是叫她媽給帶的……」

眼見唐耀祖一說就沒個結束的徵兆,唐光宗黑著臉打斷了他:「夠了!」

轉而又沖著李二桃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此時的二桃,面色煞白,偏屋裏所有人聽了這話後,都齊刷刷的盯著她,看得她愈發的不自然起來。

等這倆人前後腳離開堂屋後,戰爭才正式爆發。

唐爸氣得抬手就在唐耀祖的背後,狠狠的來了一下:「就你話多!就你能耐!就你啥都知道!」

「爸你打我幹啥?」唐耀祖委屈死了,他哥叫人騙了,他不幫著捅破,難不成還得樂呵呵的看著他哥跟女騙子結婚扯證擺喜酒?早早的捅破有啥不好的?正好,他前嫂子還沒下家呢,趕緊把人接回來,文哲那孩子也有親媽了,女騙子也不用進門了。

其實吧,唐光宗那前妻問題也多,最關鍵的就是兩邊的原生家庭差距略大。

城裏長大的姑娘,到了鄉下地頭有著太多太多的不方便,她自認為犧牲了很多東西,學業、彩禮、青春等等。可惜的是,唐家這邊完全沒有接收到。

在唐家看來,婚前懷孕這種事兒都發生了,這姑娘本身就不是個好的。畢竟吧,鄉下地頭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本來就是偏弱的。而沒要彩禮這事兒,唐家並不稀罕,娶媳婦兒要彩禮才是正常的,你一分錢都不要,這不就是急吼吼的扒住了非要嫁嗎?

然而,甭管怎麼說,跟李二桃比起來,唐光宗前妻簡直就是完美到無可挑剔。

見唐耀祖還不吃教訓,反而想繼續叨逼,唐爸氣得差點兒沒揍他:「你可閉嘴吧!我不是不讓你說,可你為啥要當著這麼多親朋好友的面說這些話?你這是打算給誰沒臉?你以為丟臉的只有那個李安妮?老四是我們家的長孫,你讓他丟盡了臉面,也連帶把我們老唐家的臉面都丟光了!!」

唐媽本來就心態有點兒崩,任憑誰落差那麼大都無法接受,待聽到唐爸這番話,一個沒忍住,那眼淚是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一個勁兒的念叨著:「這下可怎辦呢?外頭的人該怎說老四呢?小五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自家人關上門慢慢說嗎?你說你急個啥呢?」

「是我急嗎?擱媽你攤上這事兒你能不急?我憋不住啊!」唐耀祖連聲喊冤。

見狀,唐紅玫也幫襯道:「這事兒不能怨耀祖,是我太驚訝了,沒崩住……媽,那女的真是我婆家老街坊的女兒,她真的騙了大弟。」

「這這這、這事兒鬧的!怎就叫咱們家攤上了這個殺千刀喪天良的女騙子呢?」

……

這個問題倒是不錯,為啥在萬千人中,這倆人就看對眼了呢?

原因很簡單。

二桃想找個有錢人,正好,唐光宗也是。

在把二桃拽出堂屋後,唐光宗徑直來到了自己那屋,黑著臉一言不發。

毫無疑問,二桃是慌亂的,是心虛的。然而與此同時,她又隱隱覺得事情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搶在唐光宗質問她之前,她先開口發難。

「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家裏頭有那麼多兄弟姐妹?你不是說你就一個姐姐,其他都是近親嗎?還有,我記得唐嬸兒那兒媳娘家是無兄弟姐妹,你是她大弟?那你不是有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嗎?」

「還有,你還跟我說,家裏爸媽是因為在鄉下住慣了不願意搬,你那個三姐可不是這麼說的,她娘家就是窮,精窮精窮的,當初她嫁給許學軍,唐嬸兒還掏了不少錢和米面!」

「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你可別忘了,一開始我倆在一起的時候,你還跟我說你沒結婚,結果你不但結了婚,連兒子都有了,你是想讓我做現成的後媽?」

「唐光宗!你給我解釋清楚!你說啊!!」

唐光宗冷著臉看向她,曾經叫他讚嘆不已的美好容顏,放在當下卻好似淬了毒一般。

「解釋?那你先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高知家庭出身,什麼叫做鵬城本地人!還有,你在說我隱瞞結婚的時候,你呢?你自己呢?你的前夫是怎麼回事兒?你的閨女又是怎麼回事?我現在給你機會,讓你說!!!」

終日打雁,未曾想,真有一日叫雁啄瞎了眼。

打死唐光宗都沒有想到,一貫擅長哄騙,忽悠人技術一流的自己,居然會栽在了這麼一個小縣城女人的手裏。

如果說,第一次婚姻他是被迫的,只是因為一時激情出了岔子,之後根本就由不得他做出選擇,要麼娶要麼坐牢,那還怎麼選?興許剛開始還有點兒新鮮感,可其實不到半年,他就乏味了。

他覺得,他能值得更好的。

後來,他跟著二姐夫在南方沿海各個城市裏倒買倒賣,見多了各種是是非非,本來就沒啥底線的他,更是瘋了一般的盼著一夜暴富。

可那都是二姐夫賺的錢,雖然也有給他零花錢,卻不能讓他肆意揮霍,有心單幹,又沒這個能力,更沒有本錢。他就想著,盼著,希望有朝一日能娶到一個漂亮的千金小姐,讓他過上吃香的喝辣的幸福生活。

結果,還真叫他給遇到了。

直到今時今日,他依然沒有想通,一個小縣城出去的姑娘,還是結婚又離婚過的,怎麼就能把自己捯飭得那麼洋氣?

沒錯,唐光宗見到李二桃時,後者已經改頭換面了。她離家時,捲走了她媽壓箱底的錢,除了這些年攢下來準備給李旦娶媳婦兒的錢,還有李桃上次回來塞給她媽的錢,更有前年從許家那頭坑來的賠償金等等。

那真的是為數不少的一筆錢,足夠叫她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捯飭一遍,順便編造出近乎完美沒有漏洞的出身來歷。

不得不說,李二桃還是有點兒本事的,別看她上學時成績差得可以,可她的模仿能力真心不弱。在手頭不缺錢的情況下,她除了購置一堆衣服鞋子包包外,還認真的學習並模仿了鵬城本地人的說話口氣,甚至還跟人學會了幾句日常的英語。

她本就生得不差,在有心模仿下,沒過幾個月就成了地道的鵬城姑娘,還是最時髦好看的那一撥。

再然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江誠安。

本來她是打算勾搭江誠安的,畢竟那人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一句話,從頭到尾都寫著有錢,據說還格外有門路,鵬城裏出了名的有錢人。可惜的是,這人有老婆,居然還追到了鵬城來。

放棄了江誠安後,二桃仍不死心,很快就打聽到江誠安是個小舅子,一直跟在他身邊,聽說還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不就是退而求其次嗎?二桃很快就轉移了目標,專心致志的開始攻略唐光宗。

長得好看,鵬城本地人,家境優渥,出身良好……

除了第一個外,其他全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不過,二桃也不傻,她知道謊話要半真半假的說才更能叫人信服,所以她特地聯繫到了她姐李桃,讓唐光宗對她所說的謊話確信不疑。

唐光宗是沒懷疑過,主要是他沒想到,還能碰上跟自己實力相當的騙子。

二桃看中了唐光宗是江誠安的小舅子,尤其好多人都說,江誠安那媳婦兒格外的在乎娘家弟弟。反過來,唐光宗看中了二桃編排的那些話,尤其是關於李桃的那部分,港城的大富商聽著就比鵬城這邊的倒爺強上許多。

倆騙子,在離家鄉千裡之外的鵬城相遇,卻在回到家鄉後遭到了致命打擊。

二桃恨死唐紅玫了,給她第一聲絕望的就是唐紅玫。還有那個唐耀祖也賤,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排著隊給她難堪。

事實上,不光是二桃恨死了唐紅玫和唐耀祖,連唐光宗也恨上了姐弟二人。

他極好面子,哪怕真的被騙了,他也不希望別人直筒筒的說出來,還是當著這麼多親朋好友的面。他就不明白了,為啥不能私底下委婉的跟他說,非要把他的臉面踩在腳底下才甘心?

原本,倆人想的都是過來辦幾桌酒,年後就南下繼續創業,怎麼著也不至於把謊言戳破的。

萬萬沒想到啊,做了這麼周全的準備,最後還是被狙擊了。

還當眾丟盡了顏面!

「你說,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周全的解釋,我跟你沒完!還想讓我娶你?你做夢!」

二桃也火了:「好好好,你唐光宗最是能耐,隻我騙了你,你就沒騙過我嗎?我告訴你,就算我爸媽半點兒本事也沒有,我姐也不是好惹的!你以為我怎麼跟前夫家離婚的?就是因為他們作踐我,有我姐護著我,就算他們不想也不得不離了!」

「隻你有能耐的姐姐?我告訴你,我二姐還不知道這個事兒,等她過來了,才有你好受的!」

兩人就跟刺蝟似的,先互相扎了一通,等到都詞窮後,才猛的安靜了下來,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開口。

講道理,互騙已經成為事實了,再糾結這事兒沒有太大意義。再說了,出身來歷不過就是錦上添花,就說二桃,她是奔著江誠安小舅子這個身份去的,現在吧,小舅子變成了大舅子,其實差別也不大。

而唐光宗那邊情況也類似,這年頭,漂亮又會打扮的女人並不少,尤其在經濟相對發達的南方沿海城市。說白了,他之所以看上二桃,又不是沖著她是鵬城本地人這個身份去的。鵬城有多少好姑娘?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的也不是沒有,可姐姐是個大富商,並願意護著唯一妹妹的,卻獨獨只有二桃一人。

當華麗的外衣被拋開後,留下的內在卻是兩人皆最看重的。

所以……

「光宗,我懷孕了,我姐幫我找人看過,是個男孩兒。」許久之後,二桃終於先軟和了下來,「你是見過我姐的,她真的很疼很疼我。」

唐光宗最開始沒說話,思忖再三後,才長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了認命的神情來。

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最終,唐光宗還是決定先把到手的利益捏穩了再說,開始跟二桃仔細的分說起來。本就是披了一層虛假愛情的利益交易,現在那層華麗的外衫褪去,剩下的也就唯有「利益」二字了。

「我們來約法三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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