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血紅的眸子望著我，我甩開他的手，轉身朝著樓下走。

就這樣吧，無知時是快樂的，就當是被騙一次，心情能更好一點。

「為什麼……」

「為什麼……」身後似是他散碎的低語。

我邁下了一節台階，猛然聽到他『噗』的咳了一聲，我轉身朝著房間跑，房間門口，見他跪在地上，兩隻手拄在地上，面具落在地上，他低著頭，地上有一灘血。

我瞪著眼睛看他，見他的淚落在血液中，半響抬起頭，那張我熟悉的容顏，一半是斑駁的燒傷，一半是我夢中的那張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劃過臉龐，嘴唇上染著鮮紅的血。

「你給我起來！！！」我衝上前去，咬著牙，吼著，「你起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叨擾我！！！為什麼！！！回來告訴我，你忘掉我了，結婚了！現在是在做什麼？你這個騙子。我不會再信你的。」

他望著我，勾唇慘笑了一下，隨即扯開他的襯衫，襯衫裏面的身體，遍佈了傷痕，他笑著看我，「像不像鬼？」

我渾身顫抖著，咬著唇，那麼努力，眼淚還是惶惶流淌。

「哈，」他笑，「上窮碧落下黃泉，茫茫不見，所尋不得。」

我撲上去，想把跪坐在地上的他從地上拉起來，「你起來！」

可是我拉不起來，最終，我泄氣了，抽泣著，「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怎麼了？你活著還不好嗎？我在怨什麼？我在怨你沒死嗎？我錯了，我錯了，你起來……你活著就好，這一直是我的念想，你結婚了挺好的。恭喜你啊。」

「思恩，」他望著我，笑的很難看。

「你起來！」我吼著，要把他拉起來。

老六和老六上樓來，獃滯的看著我們倆，一時之間，各各臉色慘白。

我回頭朝著他們哭吼著：「滾！滾！都滾，離這裏遠點。」

王鑫扯著老六忙就走，叨咕著：「這個新老闆姓李。李思恩把公司賣給他就賣吧，反正徐總死了！」

我還是要扯著他起來，他笑啊笑，說：「你去那邊站著，站我面前。」

「你起來，」我吼著。

「再聽話一次。」他微笑著，嘴唇上的血那麼紅。

我哭著站起身，站在他面前，他仰著頭望著我，微笑著看著我，眸光那麼溫柔，「很好啊，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

我抽泣著，然後看著他仰頭看我，唇角向下彎去，哭了，他猛然狠狠的給我磕了個頭，抬起頭時候說：「站著別動。」

他說：「抱歉，答應你的沒做到，欠了你一輩子，男人不能欠女人的，剛當我還你了。抱歉，自以為是以為我能無所不為。後來才知道，騙你的很慘。才知道力有盡頭。分明無法給你一生，卻騙的你多年為我落淚，我罪該萬死。我結婚了，要好好生活了，放過我，別恨我。」

「好！」我一邊笑一邊落淚，「好，很好，原諒你。」

說完這話，我轉身，邁著步子離開，他說：「不要再回頭。」

我踉蹌了一下，下樓時候身子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老六他們衝上來，想扶起我，「李小姐……李小姐……」

我掙扎著自己站起身，眼神迷茫，踉踉蹌蹌的朝著外面走，像是說給自己聽，我說：「又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善始善終，誰？誰的一生，還沒有遺憾呢？很好，我沒有遺憾。你過的好就好了。」

「李小姐……」老六追著我。

我回頭吼了一句：「不要跟著我！」

他們止步了。

我都好久沒看過徐小鬥了，它在後院，想必以後又有人陪它玩套圈兒了。

也有人給它洗爪爪了。

從別墅出去，我瘋狂得朝著遠處，不分方向的跑。

後來跑到海岸的礁石附近，冬天真冷，我躲在礁石後面，身子跌坐在沙灘上。

我對著海水說：「帶走我吧！」

一個人走到我附近，低頭看著我，是李振。

「李思恩，起來，在這裏幹什麼？」他朝我微笑著，只是眼裏有一絲殺氣。

「關你什麼事？」

「關我的事，小嫂嫂。」他勾唇冷笑著，「您這樣要死要活，我的日子不好過。」

「我和你們沒關係。」我紅著眼睛，冷聲說。

「怎麼沒關係呢？」他嘿嘿笑著，「他結婚了，是在做徐東清時候結婚的，娶的人叫李思恩。在他去尋死之前，他回到家裏，他拜託李家幫他做基金會，他要把錢留給你。」

李振微笑著，「後來他死了，你以為我遇見你是巧合？他被爺爺帶回家裏了，你知道嗎？三十多處槍傷，還有燒傷，肺切掉了一半，肋骨幾乎全斷了，腿上打了鋼板。昏迷了差不多一個月，好不容易救活啊。」

「我們就騙他，騙他，說他沒問題，只要康復了，就還能長命百歲。」

冬天太冷了，李振吸了吸鼻子，「他就信了，拚死拚活的，要站起來，爬起來，活下來，風風光光的，用另一個身份娶你回家。那時候的他，真是可憐啊！」

李振蹲下身望著我，笑著說：「你知道嗎？其實瞞不住，他是活不久的，因為他其它的傷都好了，但他貧血，肝受傷之後，造血功能障礙，要總輸血的。」

他揉了揉眼睛：「他慢慢的，什麼都明白了，我說過幾次要把你帶來陪他，但是他不允許。否則我為什麼要去遇見你呢？我覺得他傻，為了一個女人就這番模樣，我想證明給他看，他就是個笨蛋，我想吧你帶回李家，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但是我居然失敗了！」

李振冷冷的看著我，「他知道自己活不多久的，他每天要吃很多葯，他沒法把你舉起來，沒法在你跑的時候追上你，沒法帶你去看春雨潤物，沒法帶你看蒼茫白雪。沒法白頭偕老了，他怕他再在你眼前死一次，你會哭泣，所以他就躲在角落裏，看著你做一切。然後傻笑。」

「可是。」李振頓了頓，問我：「你為什麼又要傷害他？我哥，是滿手血腥，可哪裏對不住過你？手上有戒指，你看不慣嗎？因為爺爺總給他介紹女朋友，他不願意，他就給自己帶上戒指，那是你們的婚戒，你自己認不出來嗎？關於他臉上的燒傷，你好意思問，他的妻子每天會不會怕他？你憑什麼傷害他？」

「小嫂嫂，」李振咧嘴笑，「你也夠自私的，你哪怕留下那個孩子，你算是償還他，你都不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