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還沒醒，天還沒亮。」我悶悶的說，抱住他，「我還想要你給我買的那個氣球，就是拴在我手上的那隻氣球，你說過，你找不到我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空，找到氣球，就找到我了。」

「好啊。讓他給你買，騙女孩子的東西，哪個男人都會。」

「為什麼不早一點。」

「太晚啦！」

「東清。」

「東清死了，你快走吧，別和陌生男人躺在一起。」

「天亮了嗎？」

「馬上了，天亮之後的李知妄很可怕。會吃人的。好可怕啊。呵呵……」

「為什麼天黑之後的李知妄很溫柔？」

「因為天黑之後，李知妄是徐東清，天亮後，徐東清是李知妄，李知妄不認識思恩。不會對思恩好。」

「那麼，李知妄愛思恩嗎？」

「李知妄不認識思恩，怎麼會愛她？」

「東清，我們睡覺吧，我累了。」

「走吧，我叫李振送你回去，以後不要來，以後天黑了，也不會有徐東清，徐東清告訴思恩要好好生活，他會一直一直很愛思恩。思恩帶著這個答案，去好好生活吧。」

他的眼淚落下來，沒入髮絲，摸了摸我的臉頰，「走吧，別讓我心疼，我家不會答應李知妄和思恩結婚。」

「不是這樣吧？」

「是。」

「這輩子，不會再有人願意和我這樣絮絮叨叨，不厭煩。」

「會有。」

「思恩，人要認命啊，人抗拒不了天，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是假的。」他微笑著，「一輩子很長，不要荒廢。」

「東清！！！！」我抽泣起來。

「不要哭，李振真是的，總是擅作主張。」他笑的有點難過，聲音溫柔的帶著苦味，「算了，即便我不想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我們還是說說吧。思恩，我可能是，沒有多久的日子了，你不要難過，不要哭。是李家多管閑事，非救我做什麼，受了那麼多，活下來只是再喘息兩三年。我希望你好好的，你就去好好的，給我活的瀟灑一點，不要念著過去，去活成我喜歡的樣子，好不好？」

「聽話。」他望著我的眼睛，「今晚是夢啊，是現實裡我不敢做的。不敢說的。思恩，東清早已經不在了，你從前流得眼淚是真的，現在才是假的，不要為一個死去的人，一次次的哭泣，不好看。」

為什麼？為什麼他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

為什麼？

為什麼那個十惡不赦的傢夥，竟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

我抽泣著望著他，這時，天真的蒙蒙亮了，他坐起身，拔掉手背上面的輸液針，隨即站起身，站起身的一剎那，他有一時間頭昏，踉蹌了一下。

昏暗的燈光下，他臉上斑駁的燒傷，那般的讓我心碎。

我，為什麼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挖苦他帶著面具很可笑，很恐怖？

我狠狠得砸了自己的腦子一把。

那是因為我而留的疤痕，我有資格那般？

他見我如此，一剎那間，眼裏的光帶著火氣，「打自己幹什麼？蠢麽？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做這種事情！！！你……」

隨即他頓住，表情冷了下來。

是的，他從前總這麼說我，剛剛的一剎那，好似時光回到了從前。

我紅著眼睛看他，片刻他就恢復了面無表情，轉頭看了看窗外發藍的天空，隨即回頭看我，「李思恩，天亮了，別做夢了，趕緊滾。」

「等一下。」我望著他。

但是他扯著我的胳膊，就把我從床上拉起來，「趕緊走。我嫌棄你，你不知道麽？」

「你嫌棄我？」我悶悶的問。

「是的，那天我看到你和他在大潤地下車庫裏面的事情。」他冷著臉，把我從屋子裏向外拖，「你別再來。去你丈夫身邊，和我算什麼？別讓人罵你！」

「等一下。」我拖拖拉拉的站住，「東清，原諒我，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你讓我照顧你吧？即便我們不像從前一樣，只要我能照顧你就好。」

「我不用你照顧，你看得出來，我哪裏需要你照顧嗎？」他臉色慘白，冷聲說著。

「別鬧了東清，我答應你，我還是會好好生活，但是你要我照顧你吧。」我掙扎著說。

「你走不走？」他咬著牙問我。

我們的爭吵聲，把別墅裡的人都驚動了，很快，李璃和李振，還有一對中年夫妻一起來到了房間裏面。

那對中年夫妻，應該就是李家的爸爸媽媽吧？

這時徐東清扯著我的胳膊，把我向外面拉扯，「滾。」

「等等！」我掙扎著。

「怎麼回事呀？」中年女人急著說：「知妄，你幹什麼？怎麼這樣對待喜歡的人？」

「誰喜歡她？」他咬著牙，還是要把我向外面啦！

「不要這樣。」我的手被扯得很痛，掙扎著，「我只是想照顧你，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討厭我，我就不去你眼前，我在你背後。」

「你蠢嗎？」

溫柔的李璃在一旁急著說：「哥哥你做什麼啊？你幹什麼？」

李振也說：「你喜歡她，就讓她在這裏陪著你，有什麼不好的？」

「誰讓你擅作主張的？」他紅著眼睛朝著李振吼。

李振摸摸鼻子，「她居然挖苦你很可怕，還埋怨你居然還活著，活著打擾她了。我沒憋住，就把她帶來了。」

所有人吵成一團，但是李家的人吵架，都挺溫柔的，李家媽媽非常溫柔，就勸著：「知妄，你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喜歡的人，為什麼要趕出去？」

「為什麼要趕出去？」他紅著眼睛，指著自己，「你們覺得呢？」

「知妄，你怎麼可以和你媽媽吼？」李家爸爸頓時火了，「你有什麼臉和你媽媽吼？你是個男人，有事情自己承擔，你在怨誰嗎？」

「我隻問，你們有多自私？」他胸口起伏著，渾身纏繞著怒意，「你們分明知道我什麼情況，你們把她找來做什麼的？讓她看著我死？給我送終的嗎？然後她這輩子，怎麼辦？怎麼活？」

說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劇烈的咳著，繼續扯著我朝著外面走。

我掙扎不過，就緊緊的抱著他，抽泣著說：「東清，不不要這樣！」

他忽然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東清……不要這樣，不要咳了……」我說，「我陪著你，我只是想照顧你，我不會讓你難受的。他們都是為你好，你不要誤會。」

隨即，猛然，他甩開我，狠狠的抽了我一把，我頓覺耳鳴，嘴角裡全是血腥味，身子跌坐在地上，一陣頭暈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