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他是在夢遊，因為太不正常了！

我坐在地上抽泣著，眼皮垂著，「你就是混蛋，死人渣，夢遊都踹我，夢裏你都想趕我走，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了你，我連尊嚴都不要了，去求你爺爺接納我們在一起。我為你，做了個王八蛋，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愛你，你不信，纏著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背棄了一生，只是為了擁抱你，你真混蛋。」

我抽泣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淡淡的說：「他沒夢遊。」

我嚇了一跳，回頭，淚眼迷濛間看到了李振，他站在我身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走廊的。

他低頭看著我，月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說：「他是疼的，他沒夢遊。」

「你說什麼？」我蹙眉望著李振。

「我說，他沒夢遊，他是疼的，他身上的槍傷雖然手術了，但是骨縫裏面有碎的彈片沒取出來，太多取不出來了，白日裏不會痛，夜裏就會痛，下雨天會痛，很難忍，不過，你也不要害怕，他偶爾也不會夜裏疼的醒來。一個月，可能有七八天，可以睡好覺。」李振的聲音輕飄飄的。

我怔怔的看著李振，他好似笑了一下，說：「害怕嗎？你要多祈禱，下雨天不要太多，夜不要太長，他就不會疼的發狂。這都是你們徐家的因果，他替你們背了。」

我臉色慘白，心裏某處似乎撕裂開了。

李振笑笑，「那種痛，一般的葯都止不住。那種痛，你可以設想一下，可以讓一個男人痛的把牙齒咬出血來，痛的會打身邊所有的人，痛的去撞牆，是不是很怕呢？」

李振的笑容帶著寒意，「明白為什麼爺爺那麼厭惡你了？你想不想逃跑？其實，他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不是那個可以隨時隨地把你捧在手心裏的徐東清了，也許，他慢慢會變得易怒暴躁，每天都會打你呢，痛的時候，力氣控制不好的，害怕嗎？要不然，趁著現在，他有意讓你離開，你走？不要再留在這個殘廢身邊，很可怕的。」

夜裏，有點冷。

我聽到了屋子裏，水杯摔破的聲音。

後來我站起身，穿著睡衣和拖鞋，下樓去，走出別墅。

站在院子裏，空氣裡瀰漫著煙花的味道。

新年，這種煙花的味道就會在空氣中蔓延，遠處有刺耳的炸裂聲，我仰頭看著天空。

每個方向，都有煙花飛向天空，炸裂開，在天空上美麗了一瞬間，然後留下一道眼裏存留的光影。

好冷啊，可是不下雪了。

濱海市的冬天，很奇怪的，下雪的時候，不會很冷，但是雪停了之後，就會很冷很冷。

好奇怪。

我仰頭看著天空上爆裂的煙花，真漂亮，嘴裏喃喃自語：「東清，今年忘記給我放煙花看了，你不稱職了呢。追求女孩子，不是結了婚就萬事OK了呢，稍有不努力，就會被拋棄的。所以，記得以後每年都給我放煙花看啊，過年這一天就好。一年只有這一天就好。每一年，都不要落下。」

後來天空微亮了，我眼裏留下了很多煙花的殘影。

天亮後，李媽媽似乎也一夜未睡，紅著眼睛到院子裏，「思恩小姐，要感冒的。」

我朝她笑笑，沒做聲。

她落淚說：「謝謝你包容了知妄。」

「不，」我搖搖頭，「我不需要任何人和我道謝，這是我的事情，他是我的愛人，這與包容無關。」

「思恩小姐……」

「阿姨，他好了嗎？」我問。

「好似是睡下了。」李媽媽塞到我手裏一枚鑰匙。

我回到了屋子裏，上樓，然後打開了臥室門，朝陽的微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流入房間裡。

房間裡一片散碎，他躺在床上，睡著了。

身上的汗水還沒散，頭髮濕漉漉的，睡衣被汗水浸濕，貼在身子上，臉色蒼白，嘴唇蒼白，手垂在床上……

我坐在床邊凝視著他，凝視著他蒼白清瘦的樣子，咬著唇，後來不知是不是顫抖了一下，嘴唇咬破了。

是痛的。

「東清……」我嗓子沙啞。

我想說什麼，可無從說起。

隻覺得痛，痛的無從說起。

不可以喊，不可以哭，不可以叫，不可以……

他是我愛的人，他是我愛的人啊，他是……

疼嗎？。

我站起身，坐在沙發上，慢慢，拿起水果刀，刀子刺進皮膚裡……

老六他們打電話過來和我拜年，王鑫搶過電話，笑嘻嘻的調侃我：「李思恩，除夕夜有沒有做點好玩的事情啊。」

「有。」我說，但是聲音空洞。

他怔了一下，半響說：「你出來，咱們玩去。」

我說：「行！來接我。」

半個小時之後，王鑫和老六開著車來了，我下樓去，神情恍惚，李家人注視著我離開。

我的袖子有點濕了。

從別墅裡出去，王鑫抓起我的胳膊，吼了一句：「怎麼搞的？」

白色的毛衣袖子，一半被血液浸泡濕透了。

我眸子無神的看著王鑫，「阿鑫，我們去哪玩啊。」

「這到底怎麼弄的？」王鑫氣的朝我吼起來，「這不可能是徐東清乾的。徐東清呢？」

「他在睡覺，」我啞著嗓子說，「好不容易睡了，不要吵，讓他好好睡一覺。他好累的了。」

「他瘋了？」王鑫吼著，就說：「我得問問他，怎麼想的？」

「走吧，帶我去玩吧。」我臉色蒼白，眸光渙散，「他對我好著呢，不會對我不好。」

到了車裏，我栽在車裏，睡意很深，老六翻開我的袖子，看到了血肉模糊，喊著王鑫，「去醫院，趕快的。」

我笑了一下，抽回手，「不要，會好的。」

他們還是帶我去了醫院，包紮的時候醫生說：「這個傷口太大啦，要縫針的。」

「快縫。」王鑫皺著眉頭，問我：「到底怎麼弄的。他是不是瘋了？」

從醫院出去之後，王鑫說本來想帶我去喝酒，去找漂亮妹子打撲克，但是我胳膊受傷了，就不能去，只能帶我隨便去逛街了。

我和他們倆一起玩了一整個上午加中午，下午他們開車把我送回了李家。

王鑫和老六臨走時，王鑫忽然說：「李思恩，什麼時候想回家，給我打電話，我接你。」

我笑笑：「阿鑫真好。」

我拎著大包小裹，裏面全是零食和衣服，精神抖擻的，樂顛顛的上樓去，上樓之前還很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爺爺大年初一好，爸爸媽媽大年初一好，李振李璃，大年初一好。」

他們看著我，各各眼裏都帶著複雜的光彩，有悲哀，有憐憫，有感激，還有難過。

我拎著東西跑到二樓臥室，東清正站在窗口吸煙，我就擰眉大罵：「徐東清，你不要命了！找死呀？」

他回頭看我，喉嚨動了動，我就過去把他的煙搶走了，樂顛顛的和他說：「老公，今天阿鑫和老六被我給宰了一道，給我買了好多東西，明年多給他們發點獎金吧？哦呵呵呵……都是我好兄弟，哦呵呵呵……」

他蹙眉看著我，問：「怎麼在外面把衣服給換了？」

「喲喲喲喲，你還吃醋了，我在試衣間換的，又沒在別的地方換衣服，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低頭看看身上的毛衣，是上午和王鑫他們在商場買的，粉色的，上面印了個大嘴猴。

我眨眨眼，「好不好看？」

他望著我，半響無奈的勾唇笑笑，「好看。」

「那就好，」我喜滋滋的蹲在地上，開始翻找袋子裏的零食，捧著一袋牛肉干舉起來，「看，我有很惦記你吧？」

「嗯，」他笑著，揉揉我的臉頰，抓著我的胳膊，想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我笑著，蹙了一下眉，手指不自然的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