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想起來，沒緣由的笑出聲來。

那時候，她和奇奇，其實很快樂的啊。

夜深了，思恩望著奇奇，很不舍，「兒子呀，媽媽送你回爸爸家吧？」

「媽媽，現在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以後，你就由我來保護，我不回爸爸那裏了，我們買個房子住下。」奇奇堅定的說，「以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思恩笑著看著奇奇，目光那麼溫柔，「哪有人要一輩子和媽媽在一起的？那樣多沒出息呀。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去找自己喜歡的人，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人生才會快快樂樂的。媽媽才不會一直陪你呢，況且，你也馬上就要長大了呀。」

她吸了吸鼻子，若無其事的說：「媽媽要去國外定居了，不是告訴你了嗎？」

她也想說一些，想留給奇奇的話，囑咐奇奇的話，她有那麼多不放心，可想來，說出來的話，將來孩子想起來，總歸會每次會流滿面。

那不是鼓勵的話，那是給孩子留下的難過。

不如，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吧。

「要等我讀了大學，才會回來看我？」奇奇問。

「是啊。」思恩微笑著，「好遠的呢，媽媽住在在地球的背面。」

「人，長大了，就要離開媽媽嗎？」奇奇又問。

「是啊，一直依賴媽媽的人，不會有出息哦。」思恩回答。

「那麼，」這小子的聰明程度遠高於他媽媽，當即綳著臉說：「李思恩小姐，我通知您，我還沒長大呢。你不可以丟下我！」

思恩忽然淚流滿面，望著眼前的孩子，淚眼迷濛間，她彷彿看到這個孩子縮小了，很小很小，才到她膝蓋那麼高，光溜溜的小禿頭，仰著臉說：「媽媽，你可不可以不要去上班？你可不可以陪奇奇？奇奇不生病啦，不吃藥啦，媽媽不用上班啦！」

眨眼間，眼淚去了，孩子，還是那麼大。

她哽咽著，半響說：「兒子，你聽話嘛，不要讓媽媽為難，媽媽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媽媽是個壞蛋，你不要記掛在心上，媽媽去國外，會生活的很好，媽媽也不會想你的。一來一往，所以，你也不用想我。」

「媽媽可以不想我，但我忍不住想媽媽。」這孩子綳著臉，那張臉，那種表情，就是縮小了的靳封的模樣。

他說：「反正媽媽也愛我，我也愛媽媽，媽媽就要和我在一起。」

說著，他就拉著思恩的手，「我們去找一處地方先落腳，明天買機票，我和媽媽要有家了。」

「家？」

「對，家，有奇奇的地方，媽媽就有家。」奇奇心情忽然不好。

他和爸爸，好起來非常好，不好起來，就兩個人相互都不待見，爸爸為什麼不待見他，他不清楚，但是他清楚自己，每一次想起媽媽被爸爸打的時候，他就無法鎮定。

上次想拿著磚頭去揍爸爸，憑什麼你把你老婆打跑了？導致我媽媽也跑了？

思恩望著奇奇，後來淚光裏帶著微笑，說：「媽媽懷孕了啊，不可以亂走。」

「媽媽！」

「奇奇長大了啊，媽媽又結婚了，又要有寶寶了，它像奇奇小時候一樣小，需要媽媽照顧，等他長大了，媽媽就回來看奇奇……」

遠處，一輛跑車駛來，車子停下，一個男人下車，他眼裏帶著紅血絲，朝著思恩走來。

思恩嚇得打了個哆嗦，把奇奇護在身後，朝著那男人吼：「徐東清，你給我滾，別來嚇唬我兒子！！！」

她不想東清嚇到奇奇，不想奇奇知道一些事情。

東清眼睛赤紅，踉蹌了一下，他找了她兩個月，這兩個月。

聽說過地獄嗎？他確確實實感覺自己身處地獄。

奇奇被媽媽護在身後，這會兒他擋在媽媽身前，冷眼看著東清，冷聲說：「舅舅，想決鬥嗎？。」

嘿，這個小兔崽子，這樣子真像他爹。

東清沒緣由一陣火氣，好像碰上了情敵。

半響他自覺無奈，還是邁著步子朝著這邊來，思恩抱著奇奇，向後躲避著，「你不要胡言亂語。」

結果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走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忽然紅著眼睛，哽咽著，隻說了一句說，「老婆……」

氣勢全失……

思恩剛才滿身火氣，這會兒心裏也梗著。

東清紅著眼睛，「思恩……」

奇奇拿著電話打了個電話，講：「靳總，你來一下，這麼慢，吃屎你都趕不上熱的。」

沒過五分鐘，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這夜晚裏。

老六看呆了，怎麼都聚在一起了？

老六想，另外一位，來的這麼快，是一直尾隨著吧？

那個男人滿眼冷，但是他兒子說：「靳總，我把你叫來，不是叫你們打架的，我有事情要對你們兩個說。」

靳封蹙蹙眉，夜晚裏，他白色的髮絲，被黑色所遮掩。

「我要對你們說的話是，從今以後，我媽媽是我一個人的，你們兩個人，都離我媽媽遠一點。」奇奇的語氣蠻平靜的，他指著靳封說：「爸爸，我見過你打我媽媽，難道你不懂嗎？她是我媽媽，我當初饒了你，只是因為我那時候打不過你。一筆帳一筆帳，我都給你記著呢。」

「還有你，」奇奇指著東清，「舅舅，你算什麼人？你拆散了我們家，你懂嗎？雖然我爸爸打了我媽媽，但是我爸爸需要我來收拾，不需要你帶走我媽媽，把她關起來，不許她看我。」

這小子，到底還是偏心靳封。

看來，這小子擺的很清楚，爹還是爹，家裏的事情，回家說。

家裏內鬥，外面要抱團啊！

在外面還是要護著點自己爹。

這會兒他說：「你們倆，沒有一個人是愛我媽媽的。你們，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愛我媽媽。」

思恩怔怔的望著奇奇，奇奇紅了眼睛，說：「若有一個人是愛我媽媽的，我要很感謝你們。」

「現在，」奇奇說，「我要帶我媽媽走了，我叫你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我們是平等的，你們是男人，我也是。但我想，我要帶我媽媽走的事情，你們也需要知情。我比爸爸坦蕩，比舅舅知禮數，我和你們不一樣。」

說完，他牽起思恩的手，朝著遠處的街上走。

走了幾步，回頭說：「你們兩個，你們可以有很多女朋友，在某個轉彎，就可以遇見新的愛人，可是我只有一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