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了，他在裏面半響也沒說話，我就覺得不對勁，馬上問：「怎麼了啊？」

「沒什麼，你在哪裏？」他淡淡的問。

我就把我來這裏的事情，告訴了他。

隨即他說：「思恩，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說，你現在回來吧。」

既然他這麼說，我就覺得是大事，不過他說完那些話，就又嘆了一口氣，說：「你先去給你爸添墳，然後再回來。好不容易去一次，不用馬上回來。」

「哦。」

掛斷電話之後，我便和張墨青一起去了李程德的墳處，平常人家，便是一個土堆罷了，沒有墓碑。

站在那裏，我就想，小時候李程德對我特別好，要不是徐宏維找到我，我都不會知道，其實他不是我親爸。

還記得四五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村裏每個月有一次電影，那電影是在小學操場上露天播放的，看的人多，人擠人的，他就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面，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

那時候賣冰棒的，還是挎著個泡沫箱子，在人群裏面穿梭，李程德就買冰棒給我吃，我騎在他肩膀上，吃著吃著，冰棒融化了，就滴下水來，滴在李程德頭髮上。

他就笑著說：「思恩，快點吃，都化了。」

那時候我媽還沒離開家裏呢，他還是有笑容的，雖然我媽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後來有一天，他去工廠上班，我媽就收拾東西離開，我雖然小，但是總覺得事態不好，我就抱著我媽的腿，不要她走。

她甩開我，叫我滾遠點。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李程德整個人就不好了，整天沉默寡言，一句話都不愛說，每天還是照常去上班，上班之前會給我點零花錢，下班他就買熟食燒雞，花生冷盤，吃著喝酒，把自己喝的人事不省，然後躺在床上一覺到天亮。

後來他就在工廠出了事故，從兩米多高的架子上面掉下來，地上也鐵釺，刺透了身體，人沒送到醫院，就去世了。

我聽說他去世之前，和他的工友說，想見我……

現在我站在他的墳墓前，看著那土堆，後來我抓了一把土，蓋在了他的墳頭。

我說：「爸爸，你有沒有想我呢？」

後來我就落淚了，我對他的感情，和對徐宏維不一樣。

徐宏維是血緣關係，血緣很奇妙，讓人即使厭惡，也還莫名的牽連著。

我對李程德的感情，就是那種平常人家的父女感情，我很依賴他，很依賴……

小時候去了靳家之後，每每受到了委屈，就很想念他。

我覺得我性格裡改不掉的東西，是像了李程德，太軟弱。

他太軟弱了，老婆喜歡別人，他都沒法阻止。

很多時候，我都希望他還活著，他如果活著，我就還是李思恩，是他身邊的那個小女兒，我能正常的讀書，正常的工作，帶回家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我告訴他，爸爸，這是我喜歡的人呢。

他指不定是高興的，也說不定是不高興的。也許會喜歡我帶回家的人，也許會嫌棄那人沒出息，配不上他的女兒。

我笑了一下，說：「爸爸，我現在活的啊，不成樣子，我都不好意思站在你墳前，可誰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自己父親面前？你看我光鮮亮麗的站在你墳前。可你知道嗎？我的生活一團亂麻。爸爸，我是想好好生活的，我愛的那個人，我想好好愛著。可就是不行呢？我們可能就是沒緣分，我已經放棄了，也希望他能放棄，從此好好的生活。爸爸，我和他有兩個孩子了。」

我說了很多，像是訴說，後來我就轉身，和張墨青打算離開這裏。

張墨青一直聽著我說話，有些失神的樣子。

後來他開著車，就帶我回到了濱海市徐東清的別墅。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之前徐東清打電話給我，說有事情要和我說。

我就直接進入別墅裏面，他沒有在客廳，我就朝著二樓去，到了臥室，還愣了一下。

因為他正在給我裝行李，我就問：「你幹嘛啊？」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就說：「你想幹嘛？想和我去旅行？」

我這麼一說，他頓時就笑了，「你想的真美。」

「不，我想的很醜，我不認為我想和你去旅行。」

「那就好。」他咧嘴笑了一下，然後和我說：「你最近先搬去你的大潤住，我把東西都給你裝好了，把阿強給你，貼身保護你。」

他這麼一說，我還一陣糊塗，最近一段時間都挺好的，怎麼忽然，又有這樣的決定了？

我就瞧著他，忽然害怕起來，我說：「是不是出事了？」

「沒出事，」他翻找著抽屜裏面我的東西，隨口說：「我想把家裏裝修一下。」

我頓時就鬆了一口氣，「你要嚇死我。」

他裝好了東西，就帶著我下樓去，還有點著急似得，到了樓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了，我就蹙眉看著他，「你到底怎麼回事啊？」

就算是家裏要裝修，他也不至於今晚就讓我去大潤吧？

我這腦子吧，就總是後知後覺……

他帶著我去了院子裏，就要塞我上車，我掙扎著，問：「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必須和我講清楚。」

他越是把我向車子裏面塞，我就越是掙扎，後來他喘了一口氣，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就又把我拖進屋子裏面去。

我覺得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了，我們倆坐在沙發上面，半響，兩人都沒說話。

他喝了一杯水，清了清嗓子，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和我說：「思恩，算了，我和你講吧。」

「你說。」我當即認真的看著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一起解決就好。」

「呵呵……」他苦笑了一下，說：「之前那個李星死的事情，實際上是江森那邊做的，設局給你找麻煩。」

他說著，大概的意思是，自從我們結婚之後，他就已經打算收手不做了，但是江森那邊不同意，江森也知道他收手的原因，是想好好和我一起生活。

江森除了設李星的局，實際上還派人跟了我很多次，但一直都沒下手，實際上是給徐東清警告。

「那麼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