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大房。

陶四喜把先前老宅飯堂裡發生的事兒跟陶大蘭這裏繪聲繪色說了一遍，給陶大蘭帶來了一波接著一波的震撼，尤其是聽到最後打群架，陶三霞給葛大毛打得頭髮亂了，臉上也掛了彩，哭得成了淚人的時候，陶大蘭捧住肚子，笑得肚痛。

「我的天，早曉得那麼精彩，我就該去看看，錯過了一場好戲，太可惜了。」陶大蘭大聲道。

陶四喜抿著嘴笑，偷偷拿眼睛去瞟陶旺生。

陶旺生沒笑，坐在那裏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神色極為複雜。

是的，從前在他的認知裡，爹是爹，娘是娘，大家都是講道理，要體面的人。

即便家窮，可做人的基本底線都還在。

這樣的爹娘為大蘭挑選的夫家，必定也是錯不了。

可經此一夜，陶旺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得那一群打成一團的人了，為了錢，撕破臉，做人的底線全都丟到一邊。

「若不是裡正大伯過來鎮住了場子，只怕這場群架要打到天亮，還打不出結果來。」陶四喜接著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陶大蘭有些不解：「就咱奶那小身子板，她竟然也敢打架？葛母的體型，不誇張的說壓都能壓死她啊。」

被問到這個，陶四喜來了興緻，「還別說，是咱奶先動手的呢，大姐可千萬別瞧咱奶奶個頭小，那可是小辣椒一顆啊，跳起來打葛母的臉，葛母個頭是大，力氣也不小，可真的打起來我看還沒有咱奶奶敏捷。」

陶大蘭連連搖頭。

「咦，二雲呢？」陶大蘭突然問。

陶四喜這才發現先前他們一塊兒從老宅回來，二姐和顧大哥兩個走在最後面。

因為當時回來的匆忙，大傢夥兒心裏都擱著事兒，所以都沒去關注他們，到了家門口也沒顧得上招呼顧南星進屋。

陶四喜從凳子上滑下來，腳步輕快的往屋外走，還在扭頭跟屋裏的陶大蘭他們交待：「先前在老宅那邊，那葛家兄弟拿眼珠子往我和二姐身上亂瞟的時候，幸好有顧大哥站出來擋在二姐身前，二姐指不定在院子外面跟他道別，我看看去。」

院子門口，明亮的月光下，果真立著兩道人影。

高大挺拔的那個，是顧南星。

站在他面前，仰頭望著他的纖細身姿的姑娘是陶二雲。

月光照在他們二人的身上，他倒沒啥，一副既往的憨厚實誠，說的話也都是些光明磊落的關照的話。

「……不要擔心，這事兒應該是過去了，只要旺生叔態度堅定，你和你大姐就沒事兒，葛家人不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的……」

「顧大哥，今夜……多謝你幫我。」陶二雲的聲音柔柔軟軟的，月光下，那眼睛比月光還要明亮，璀璨。

陶四喜從沒看過自己二姐這副樣子。

她在除了陶旺生和大平之外的任何男子面前，從來說話都是低垂著頭的，甚至，都不敢跟村裏其他陌生男子說話。

但此刻，她竟然仰望著顧南星，那眼神，波光流轉，溫柔似水。

陶四喜突然想到什麼。

只可惜，顧南星在這一塊好像是個榆木疙瘩，並不是很通竅。

她悄無聲息的轉身，回了堂屋。

陶旺生和范氏以及回了東屋，關上了門，不知在裏面低聲商量什麼。

堂屋裏，陶大蘭坐在那裏喝茶，剝花生，吃吃喝喝順便回味著老宅的事兒，真是越回味越過癮，就喜歡這樣的狗咬狗。

突見陶四喜一個人進來。

「你二姐呢？」陶大蘭問。

陶四喜道：「在外面跟顧大哥說話，一會兒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