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隔音很好，但並非一點聲音都沒有。

秦落其實在顧川來敲門時，就赤著腳，偷偷跑到門邊來了。

她就靠著門，靜靜地聽著。

顧川說的話，她一字不漏，全聽清了。

前面那些細節，讓她安心，讓她鬆了口氣，她覺得顧川還是關心自己，在意自己的。

可後面那句話，猶如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來，澆了個透心涼。

她隻覺得渾身冰冷，呼吸卡在喉嚨裡，怎麼也上不來。

顧川後面還說了什麼，秦落沒聽清。

她呼吸有些不順暢，心口疼，心裏難受。

等她緩過勁來，顧川已經離開了。

她正好聽到關門的聲音。

秦落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拉開房門，追了出去。

可屋子裏，已經沒有了顧川的身影。

他離開了，徹底消失在這個房間裡了。

秦落追到一半，在客廳時愣是停了下來。

她自嘲的笑了笑。

追上去又如何，追到了又如何？

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不是已經很明了了嗎？

他不喜歡自己，他討厭自己，想跟自己保持距離，現在還是說了會調職。

都這樣了，還要她怎麼樣？

難道要她哭著跪著求他不要離開，求他留下來繼續陪著自己嗎？

秦落自覺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她內心那點小心思，都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已經夠卑微，卑微到隻想留在他身邊，留在有他的地方，希望能跟他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就這樣，就足夠了。

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她都這樣了，現在追上去還能做什麼？

還能做得了什麼？

要是顧川還像先前那樣拒絕自己呢？

那一切不都白費了？

被拒絕後的她，又該何去何從？

再次逃出國？

這輩子都跟他不再來往不想見？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她現在又能做什麼呢？

顧川都那麼明確說了要保持距離，現在也說了他會申請調職，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跟自己保持距離，下定決心要遠離自己了……

無解。

這是一個無解的題。

他們都走到了死胡同，走到了盡頭，誰也改變不了不是嗎？

秦落放棄了再追出去的心。

她就那樣呆愣愣的站在客廳裡，然後轉頭看向餐廳。

她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這是顧川為她做的最後一頓晚餐，她要吃完，全部吃完，一點也不能剩。

她快速跑到廚房，把才放進冰箱的菜都拿出來。

顧川才放進去不到十分鐘，菜還是溫的，不用熱也能吃。

秦落於是又跑去廚房，從消毒櫃裡拿了碗筷……

顧川真是負責的很，臨走前，還把廚房都收拾乾淨了才走。

斷的乾淨利落，不帶一點猶豫的。

秦落拿了碗筷出來，先是裝了一碗滿滿的米飯，吃了西紅柿燉牛腩，吃了清蒸魚，也吃了不少青菜。

她吃了兩碗米飯。

還覺得不夠，又去盛了一碗湯，往碗裏裝了很多排骨，又重新弄了蘸醬。

蘸醬是她愛吃的，很簡單，切碎了的小米辣，再切一個小青桔，把汁擠出來，再倒一點醬油。

這是當地人常吃的一種蘸醬，但最傳統的吃法還是要加薑絲，或是大蒜。

但秦落不愛這兩樣，所以每次都是吃最簡單的。

酸酸辣辣的，夠味，下飯。

秦落慢慢喝湯，不知不覺又吃掉了一碗排骨。

她就像不知道飽和餓，只知道自己還能吃，所以就吃了。

等到實在吃不下時，她其實已經撐得不怎麼能動了。

太撐了，難受。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後悔剛剛吃了那麼多。

要不是胃撐得難受，她覺得自己還能再吃點。

畢竟，她是那麼愛顧川的食物。

為了能不浪費他做的晚餐，她連辣椒刺痛嘴唇都顧不上了。

秦落緩緩地抬起手，先是放在了眼睛上，擋住光線。

隨後又抬起另一隻手，手指輕輕撫上嘴唇，還疼著，卻也不那麼疼了。

就在顧川離開家裏去超市買菜時，她其實想到了一些事情。

因為是在睡著後，做夢時想到的，斷斷續續的，不是很清楚，卻又能跟現實接軌。

比如，她嘴巴上的傷。

在那個短暫的夢裏，她看到了自己和顧川接吻。

不知道怎麼吻上的。

好像是自己纏著顧川的脖子，死活不肯鬆開，纏著他索吻，力氣好像有些大，於是他們的嘴唇就那樣碰在了一起，磕到了，磕破了。

所謂的過敏紅腫，嘴唇有小傷口，都是放屁。

那是她強吻人時不小心受傷留下的後遺症。

也虧得她臉皮厚，竟然還拉著顧川問他記不記得自己吃過哪些東西，還讓他去給自己買過敏葯。

真是夠了。

難怪顧川那會兒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難怪他會說要保持距離。

能不保持距離嗎？

他能不逃嗎？

他之所以逃，放棄自己，不管自己，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嗎？

有什麼好傷心的，有什麼好痛苦的？

秦落睜開眼睛，因為還在被手擋著，看不到光，黑黑的。

原本摸著嘴唇的手，也不知不覺鬆開了。

算了，就這樣吧。

秦落妥協了，放棄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餐廳坐了多久，只知道雙腿都麻了，坐久了屁股也痛了。

最後，才麻木的起身，慢吞吞把飯菜收好，重新蓋上保鮮膜，放進冰箱。

還剩下好多，她明天還要吃的。

全部吃完，一點不剩。

洗了碗筷，又收拾好廚房，她如行屍走肉般回到房間，拿了衣服，去洗了澡，泡了澡。

只不過這次泡澡一點不舒服。

泡到一半時，因為吃太多，撐得難受，最後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才洗好的一身，又都髒了。

吐完，沖了馬桶，她也沒馬上離開。

就那樣身上隻裹著一件浴巾，抱著馬桶，靠在冰冷的牆上傳奇，休息。

直到實在冷得受不了，才扶著牆，站起來，又挪到淋浴下，把自己洗乾淨，洗白白，洗香了，再重新放了水，泡了個澡。

這次就舒服多了，沒有再被其他事情打斷。

跑到她身心舒服了才出來。

只不過，當天夜裏，她就發高燒了，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