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零用沉默代替回應。

車廂裡，傅秋昭淡笑一聲：「我們既不搞事，又哪來的自投羅網一說。」

「可······」

「趕路吧！」

聽見車廂內不容置疑的語氣，冥零隻好咽下要出口相勸的話，「是，主上。」

五日後。

寬大馬車停在一座壯闊城池外不遠。

李孑跳下馬車，莫驚瀾緊隨其後，再然後是糰子，明塵和林憲。

五個人包括候在一旁的車夫，此刻全都一致地抬起頭，看向前方雄偉遼闊的城池。

暗色的城牆高逾十丈，陽光下隱現烏金光芒。

城牆向兩側遠遠延伸開來，左右一眼望不到盡頭。

城牆之上又有甲胄分明的士兵來回巡視，肅容端冽，眉目如鷹隼銳利逼人。

大開的城門內外，排了兩排長長的隊伍。

左進右出，秩序分明。

中秦第一大城，雍京，近在眼前。

「好高！」糰子小聲感嘆了一聲。

其他兩隻贊同地點點頭。

他們脖子都仰得有些疼了，才將將看到城牆上移動著的那一排排人影。

李孑聞聲捏了捏糰子的後脖頸，「先回車上，我們進城。」

等三個小的相繼爬上馬車進了車廂，李孑也正準備上去，被莫驚瀾伸手拽住了胳膊。

她疑惑回頭，便對上了莫驚瀾的眼睛，那道看著她的眼神裡此刻多了一絲不加掩飾的擔憂，她一愣之下，已經被帶離了幾步遠。

莫驚瀾鬆了手，聲音輕緩，「官官可是心情不好？」

李孑聞聲沉默一瞬。

自剛剛見到雍京城，她心頭腦海便突然翻湧起了一股對她來說極為陌生的情緒。

悵惘，怨恨，不甘，這些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差點把她原來的心情吞沒，臨到快要控制不住時才讓她警醒過來堅決壓了回去。

她本以為自己剛剛掩飾得很好，畢竟這些情緒從湧現到壓製也就幾個眨眼間，卻沒想到還是讓莫驚瀾給察覺出來了。

隻好含糊道：「大概是近鄉情更怯吧！」

莫驚瀾垂眸看著李孑，聽到這句解釋就知道她不願多說，也就識趣沒再問，隻道：「我們也可以繞過去，不進城。」

「不用，」李孑抬臉，彎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有什麼不能進的，我失憶之後都忘了雍京城是什麼模樣，現在也算是故國重遊了，繞過去算什麼事。」

「真沒事？」

「沒事。」

「那走吧？」

「走走走。」

馬車排在隊伍後方，慢慢往城門口挪動。

等到終於驗看完路引進得城內，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

過了城門後，入目就是一條筆直的長街，他們從北邊的玄武門進入，這條街的名字便叫玄武大道。

和這條街相似的還有三條，分散在其他三個方向的外城城門內。

四條大道直達內城，道路兩邊鱗次櫛比，繁榮異常，鼎沸人聲不絕於耳。

見糰子他們三個時不時掀開簾子往外看，李孑乾脆帶著他們下了馬車，邊走邊逛。

莫驚瀾也想要出來被李孑給製止了。

「現在人流正是密集的時候，你要是再下來，估計待會這路就該癱瘓了。」

莫驚瀾：「······」

李孑沒理會他此刻的無語，走著馬車車廂窗口處顧自說道：「此次我們會在雍京城多待些天，你覺得住客棧劃算還是租賃一個小院子劃算？」

莫驚瀾伸手撩開半邊簾子，剛準備開口簾子就被李孑重新撩回去了，「隔著簾子我也能聽清，你別露臉。」

「······」莫驚瀾坐在車廂裡扶了扶額，盡量忽視心底的那抹異樣，說道：「我在雍京城內城有一處小院子，咱們這些天裏可以去那歇腳。」

他這邊話音剛落，簾子被猛地撩開，李孑把臉湊上來，眼裏多了幾顆小星星：「連京城都有院子，真壕！」

莫驚瀾：「······早些年置辦的，佔地不大，不值多少錢。」

等到到了他說的那處佔地不大的小院外，李孑從吃驚到面無表情。

本以為的一進小院，現在猛地變成面前的三進大宅。

她和莫驚瀾對於小院子這個詞語的理解，大概存在極大的偏差。

李孑領著三個小的站定在門前台階下方沒有動，只看著莫驚瀾下了馬車走到大門前扣起銅環敲擊了兩下。

沒過一會，烏木大門吱呀一聲從門內慢慢打開，探出一個頭髮花白的腦袋。

「是公子，公子您回來了！」老者沙啞的聲音裡滿是驚喜，「公子，老奴以為臨去世前都見不到您了。現在還能見到您一面，老夫死也無憾了！」

「······容伯放心，您身體還硬朗著呢，怎能輕易說死。」莫驚瀾伸手扶住老者伸過來的胳膊，「家中可還好？」

「好好好，都好。」容伯拭了拭眼角，注意到台階下方還站著的一大三小，眼前頓時一亮，「這位是？公子，您成家了？連孩子都有了，還是三個，長得真好看，像公子您！」

李孑剛抬腳準備上台階，陡然聽見這麼一番話，腳下頓時一個趔趄。

她像是有這麼大孩子的人？

莫驚瀾給了李孑一個撫慰的眼神，「容伯，我還未成家。」

「沒成家就有孩子了？」容伯另一隻手拄著拐杖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地面，「公子啊，您可不能讓人家姑娘家受委屈。男兒活在世上當頂天立地，怎可做出這等不負責任之事！」

莫驚瀾：「······」我不是我沒有，真心好冤！

李孑欣賞完莫驚瀾那一臉的哭笑不得百口莫辯，這才開口道：「老伯，我跟莫驚瀾確實還不是夫妻。至於他們三個，」她拍拍身側的三小隻，「也不是我跟驚瀾的孩子，他們都是我的學生。」

「不是啊？」容伯臉上義憤填膺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隨即又立馬多了一分遺憾之情，「公子，老奴錯怪您了。」

「······無礙！」莫驚瀾對上容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強笑一聲，「容伯，咱們還是先進院子吧，還需把側門打開，讓馬車進來。」

「對對對，來來，都先進來，你們都累了吧，快去屋裏歇會腳，老奴去開側門放馬車。」

烏木大門又被推開了些，李孑抬腳跨過門檻，穿過影壁，抬眸朝院內望去。

這宅子她之前從外面圍牆來判斷，便知佔地不小，現下院子裏面也盡收眼底，方知內裡廣闊。

正面一排六間正房明敞軒庭，院子裏沒有花草裝飾，隻余幾棵繁茂大樹，更顯地面整潔。

要是再下一些，估計都能用來跑馬了。

李孑扭頭去看莫驚瀾，眼神示意：你可真刷新了我對小院子這個詞語的定義！

「······」莫驚瀾選擇避過這個話題，隻道，「在雍京的這段時間，我和糰子明塵住前院，官官你帶著林憲住二進院子吧，喜歡哪個就住哪個。」

李孑點點頭，牽起林憲的手，「行，走，咱們去後面看看。

兩人一說一應揚長而去，留下莫驚瀾和糰子明塵大眼瞪小眼，指了指進了院子的馬車，「走吧，我們去搬行李。」

李孑已經帶著林憲進了後院。

區別於一覽無餘的前院，二進分了好幾個精緻的小院子，風格不一。

李孑帶著林憲全都逛了一圈，最後挑了一個她最中意的，也是幾個院子裏面最簡單的一處。

臥房只有兩間，正好她們兩人一人一間。

出來院門就見莫驚瀾雙手各提一個包裹，背上還背著兩個包裹正朝這邊過來，忙朝他揮揮手。

莫驚瀾走到近前看了眼院子裏面，「沒想到官官選得是這一處。」

李孑順手接過一個包裹，挑挑眉：「怎麼，不行，懷疑我的眼光嗎？」

莫驚瀾搖搖頭，「我本以為你會選擇右邊的院子。」

李孑轉頭朝右邊看了看，「太精緻了，不適合我。本姑娘還是比較喜歡活得粗糙一些！」

莫驚瀾：「······」好吧，你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我只能無言以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