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房內，不見炭火，整個房間裡卻是暖烘烘的。鑲嵌著透明玻璃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見大街上依舊熱鬧的場景，且沒有一點喧鬧聲傳來。

長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玻璃表面，「這玻璃真不錯，在別的地方也就富裕人家裝了這玻璃，沒想到這漠北城的客棧裡也都裝了。」

拎著行李把幾人送進來的店小二聞言笑道：「最開始的時候，大家的確覺得這玻璃珍貴，平時都小心供著就怕摔碎了，不過現在這玻璃的產量越來越大，做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窗戶，杯盤碗碟，首飾，小孩子玩的玻璃彈珠等等，都是家家戶戶會用上的東西，價錢也不貴，這玻璃也就顯得沒那麼珍貴了。」

他說著走上前，手拉著玻璃框旁邊的一條綴著流蘇的細麻繩輕輕一拉，玻璃兩邊的本是折在一起的簾子頓時展開往中間靠攏，最後合在一起徹底擋住了外頭的光亮。

「外面的街市會一直開到亥時，客官要是覺得外面太亮，便可拉上這簾子，隔了亮光。」

長老大夫接過自家徒兒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點點頭，笑眯眯地道：「的確不錯。」

店小二又把簾子拉開，微躬了躬身，「三位客官若是要水或者飯食，便可去櫃枱處直說，我們自會給諸位客官送到房間裡來，想要衣物或者其他需要出去買的東西也可以去櫃枱處說，不過這些東西要加一點跑腿費。不打擾三位客官了，祝各位在我們客棧住得舒服！」

店小二走後，長老大夫對忙著整理東西的葉長安擺擺手，「長安，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想到明天還要去漠北學院裏看李姐姐，葉長安點點頭，給手底下的包袱打了個活結，「那徒兒就先去休息了，師父師母，你們也早些休息。」

長老夫人點點頭，「去吧，我跟你師傅待會就去睡。」

他們這一處客房是個套間，進門是小廳，左右各一個臥房。

左邊是師父師母的，右邊是她的。

葉長安關上門目光一掃找到床鋪的位置，看見上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俯身往上一撲。

曬得軟綿綿的被子上還有一股乾燥陽光的味道，讓人忍不住舒展了眉目。

一夜酣眠。

清晨醒來，房間裡依舊溫暖得很，掀了被子披著單衣也不覺得冷。

葉長安穿好衣服把走到窗前拉開簾子打開窗戶，清晨早市上紛紛攘攘的人聲和食物的香氣頓時蜂擁過來。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葉長安在窗前靜靜看了良久，才笑著關上窗戶，打開臥房的門走了出去。

長老大夫和長老夫人正在小廳裡坐著說話，見葉長安出來，指了指位於小廳最裏面的一扇和周圍牆壁差不符哦融為一體的小門，「剛剛店小二特意過來提醒，那裏是洗漱的房間，快去洗洗瞌睡蟲，咱們去外面的早市上吃飯。」

葉長安過去推開那扇小門，看見裏面的擺設不由又愣了下。

她剛剛還在疑惑臥房裏怎麼沒有鏡子，感情是放在這裏了。

把人照得纖毫畢見的鏡子就鑲嵌在左手邊的牆壁上，鏡子下面是個齊腰高的小桌子，桌子上放了刷牙洗漱用的杯子牙刷和牙粉，桌子旁邊還有一個木頭架子，分為上下兩層，盆上還貼心地刻了字，上面的木盆洗手洗臉用，下面的木盆洗腳用。

架子旁邊放的是一個從中間隔開的大木桶，裏面裝著清水，左邊那一半的水還冒著熱氣。

葉長安拿過木桶邊沿掛著的水瓢，把水兌好，舒舒服服地洗了把臉。

拿毛巾擦臉的時候，又往被一道木珊欄隔開的房間裏面看過去。

裏面放了一個出恭的馬桶，蓋了木頭蓋子。馬桶的兩邊地上還貼心地放了兩個小凳子，葉長安猜測應該是照顧腿短的小孩子。房間兩角上還點了熏香，讓這麼一個小房間愣是沒有絲毫的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從房間裡出來，師父師母已經準備停當，三人當即鎖了客房的門出了客棧，目標明確地走到了早市上。

先找了一家看起來味道還不錯的早茶鋪子吃了早飯，又在街上隨便溜達了一會，日頭漸高，早市陸陸續續收攤，三人感覺肚子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才打道回府。

葉長安找來店小二把放在後院的小黑拉出來，又跟他打聽到漠北學院的所在，三人上了驢車，一路朝漠北學院行去。

老遠，便能看見掛著漠北學院匾額的門樓，他們剛趕著驢車走近學院的大門，便見一位穿著藍白兩色長袍的男子朝他們這邊迎上來，臉上掛著讓人舒服的笑容，朗聲問道：「敢問三位可是長老大夫和長老夫人，葉長安葉姑娘？」

葉長安點點頭跳下驢車，「敢問您是？」

「在下胡不為，是這學院的一名先生，是院長讓在下來學院門口等候三位貴客的。」見車上的那兩位老人家還準備從驢車上下來，胡不為忙上前一步，「學院地廣，進去還要往前走一段距離，您二位就不必下來了。」

長老大夫摸摸鬍子，點點頭回了聲好。

驢車緩緩進了學院大門，頓時又是跟外界截然不同的氣息。

葉長安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她感覺這裏充滿了書卷油墨的香氣。

「院長最近在籌備軍事分院的事宜，在下先帶三位去知之院，到院長的房間稍坐片刻，院長稍後便能回來了。」胡不為說著又見葉長安有些好奇的模樣，話音一轉，「要不，在下領三位在這學院裏轉一圈？」

葉長安忍不住回頭去看自家師傅。

長老大夫接收到自家徒兒期待的目光，朝胡不為笑著點點頭，「那就有勞胡先生了。」

「不敢，」胡不為忙擺擺手，「在下分內之事而已。」

驢車的簾子被拉開，胡不為走到車廂一側，邊指揮這驢車行進的方向，邊熟練地介紹起來。

「這三座呈品字形的樓，最前面的是文舍，後面左邊的是數舍，數術的數，右邊的是術舍，術藝的術。」

「這是學院的藏書樓，裏面的書卷大多是學院的學子們抄閱得來。」

「這是飯堂，學生們都從這邊的一排窗口取飯。」

「這是學子們的寢舍。」

走到了女子分院的門口，聽見裏面傳來的笑鬧聲，胡不為對上三雙好奇的目光，「這裏是女子分院，裏面的先生和學生都是女子。」

三人聞言，俱是眼神微動。

胡不為做了個請的手勢，「可要入內一觀？」

長老大夫看了眼明顯意動的妻子和徒兒，「長安，你陪著你師母進去看看吧，為師就不進去了。」

葉長安扶著師母走下驢車，被胡不為帶著進了女子分院的大門。

剛進去，兩人就接到了一眾好奇的目光。

正準備帶著學生們去上體術課的嚴箬穿著一身勁裝走過來，「胡先生，這二位是？」

胡不為朝嚴箬拱了拱手，「嚴先生，她們是院長的貴客，在下正帶她們參觀學院，不知可是方便？」

「原來是院長的貴客，」嚴箬伸手一引，「老夫人，這位姑娘，我們正準備上體術課，兩位若是感興趣的話，請跟我來。」

葉長安微微屈膝，「打擾嚴先生了。」

上體術課的地方在分院的西北角，是分院裏最大的一間屋子。

鋪著光滑木板的地面一半在屋內，一半在屋外。

來上課的小姑娘們也都穿著方便動作的褲子和短衣，綁著頭髮，打眼一看全都是英姿颯爽眉目生輝。

兩人等到嚴箬開始上課，才意識到這體術課是真的體術課，教導的便是適合女孩子打鬥的技巧，一眾小姑娘們都學得很是認真。累了就去房間一角的水壺那倒杯水喝。

兩人看了快一刻鐘才想起來外面驢車上還有人等著，隻好依依不捨地起身告辭。

回到驢車上，長老大夫看著老妻興緻勃勃的眼神，不由失笑：「我還以為你們倆把我給忘了，這裏就這麼讓你倆樂不思蜀？」

然後他就見自家老妻和徒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長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