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房間裡已經響了將近一個時辰摔東西的聲音，慕青鸞聽到消息後急匆匆趕過來，在凝香院裏看見一臉焦急的慕夫人，輕輕喚了聲母親。

慕夫人這會正擔心屋裏的親女兒心急如焚著呢，哪還顧得上搭理慕青鸞，隻擺擺手表示應了。

「妹妹這是怎麼了？」那一道道碎裂聲聽得慕青鸞心頭暢快，面上卻掛了一層擔憂，「她今天不是跟嚴將軍和林大人家的小姐出去小聚了麽？」

慕夫人動了動唇，聽得屋內摔東西的聲音一停，忙提裙準備進去。

誰知她這邊一隻腳剛剛踏進門檻，屋內突然轟的一聲響，好似什麼巨大的物件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幾個丫鬟驚恐地喊小姐，隱隱帶了一絲哭音。

慕夫人心頭一跳，腳下下意識地快樂幾分，差點被裙擺絆倒。

好不容易穿過一地的碎片進了裏屋，入目就是一塊倒地的實木屏風，屏風下一抹髮絲在地面上蜿蜒鑽出來，今早女兒臨走時穿的那件淡緋色的衣裙在屏風邊緣若隱若現，。

慕夫人當即眼前一黑，差點厥過去。

「哭什麼，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屏風抬起來，你們小姐要是有個好歹，我決饒不了你們。」慕夫人忙彎腰抓住屏風一角，使出全身力氣也只是讓屏風顫了顫，抬頭厲聲喝道。

幾個丫鬟忙跟著抓住屏風邊緣，咬牙使力。

屏風終於一點點立起來。

慕青鸞在院子裏沒再聽見屋內的動靜，猶豫了下還是踏進屋內，掃了眼滿地的碎瓷片，腳步一拐走向裏間。

「呀，這是怎麼了？」

她這一聲喊得突兀，正抬著屏風一點點豎起來的幾個丫鬟中的一個手沒忍住一抖，「啪！」

屏風又倒了回去。

被屏風砸暈了的慕青歌這下又被砸醒了，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痛叫，又痛暈過去了。

慕青鸞：「······」她這次真不是故意的！

這邊慕青歌把自己作的只剩下半條命，另一邊，李孑已經帶著元青順順利利回到客棧，並吃了一頓熱騰騰的午飯，回房準備休息了。

正處在半睡半醒間，房間的窗戶似被風吹得吱呀一聲響，李孑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偏頭看向窗邊坐著的陌生臉孔，再無半分睡意。

「商河？」

商河伸手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沒想到官官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

李孑披衣下床，倒了杯熱水遞過去，「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先喝水，我讓人給你打些熱水來好好梳洗一下，再好好睡一覺，看你累的。」說著匆匆出了房間。

等她著人備好熱水進來叫人，就看見商河已經趴在桌上沉沉睡著了。

眼底下青黑一片，想也知道這段時間累成什麼樣了。

李孑隻好找了郭氏一起，把人挪到浴桶裡好好擦洗了一番，又給塞到被窩裏。

商河這一睡就是將近兩天兩夜，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傍晚。

李孑這兩天裏就守在外面的房間一邊教導元青和糰子林晟幾個小的習字遊戲，一邊守著她。

她這一醒，李孑立馬就聽見動靜了。

叮囑三個小的乖乖描大字，李孑出了院子跑去王大娘那取走燉了快一天的雞湯，又急匆匆跑回去。

進了房間就看見已經穿戴整齊的商河被糰子他們三個圍著，正聚精會神地伏在桌案上寫寫畫畫，李孑走過去好奇地低頭去看，就看到並排三張青面獠牙的面具。

關鍵是三個小傢夥還都一臉興奮，躍躍欲試想要往自己臉上戴。

李孑：「······」

這審美是不是扭曲了點？

正常小孩不都應該喜歡花花草草小動物嗎？

她沒打擾這四個人，默默走到一邊桌上把雞湯盛了出來。

餘光瞥見一本翻開的書，順手拿過來翻了翻。

「志怪異聞圖？」

另一邊。

「好了，」商河擱筆，「等上面的顏色幹了，你們就可以戴了。」

三個小傢夥連連點頭。

李孑放下書朝商河揮手，「過來喝雞湯。」

等商河去喝雞湯的時候，李孑拎著書走到糰子他們面前，「這書是誰拿出來的？」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齊刷刷搖搖頭。

元青朝桌案一角指了指，「小姐，我們就是在這裏看到這本書的。來的時候就在了」

商河從雞湯裡抬頭：「官官，什麼書？」

李孑揮揮手裏的書，一臉嫌棄，「志怪異聞圖，上面都是鬼啊怪啊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那書是我順手帶回來的。」商河細細打量了兩眼李孑的表情，突然問道，「官官，你不會是害怕這種東西吧？」

「誰，誰害怕了，哪有？」李孑想都沒想矢口否認，「就是畫得太難看了，不符合我的審美觀。難不成你喜歡？」

「我也還好。」商河低頭趁著喝雞湯趕緊把嘴角的笑意壓下去，「這書是個小傢夥的，估計是偷偷塞我懷裏的。」

正巧糰子迫不及待地把他那張面具給戴上了，李孑冷不丁回頭，視線裡頓時跳出來一個青面獠牙犬夜叉，眼睛位置上的黑窟窿裡一雙眼睛眨了眨，那張恐怖的臉頓時跟活了一樣。

她下意識退後一步，手也沒控制住力道往桌案上一拍。

「啪！」

桌案分崩離析的聲響中，商河的大笑聲衝破雲霄。

李孑：「······」

她第一次想按住糰子扒開他的小褲褲拍上幾巴掌。

有這麼拆她台的麽！

······

「官官，陸風這次也回來了，估計過幾天就會到，還會帶來個人。」

晚上吃過晚飯，兩人在院子裏交了番手，點到為止停下來後，商河隨口說道。

李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那本書的主人？」

商河憋笑，「是啊。不過那還是個小孩子，你可別遷怒啊！」

李孑朝天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說說吧，」她端了旁邊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給商河遞過去，「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官官想問什麼？」商河接過茶杯沒喝，沉吟片刻道，「是陸風帶回來的人是誰，還是，那個被我引開的敵人是什麼身份？」

李孑定定看著商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段時間，我腦海裡總會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現在，我更想知道，我是誰？」

商河端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頓，沉默了良久才張口。

「官官，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而且是個不好的故事。」

天邊夜色涼如水，「夜還長，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