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奴暗罵了一聲自己手賤，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大小姐，是來僱人幫忙尋找東西的一位姑娘畫的。」

「人走了麽？」

「還，還沒。」

「是哪個？」

紫奴在心底說了聲抱歉後，伸手指向李孑的方向。

緊接著就見她家大小姐抬腳朝人家走過去。

以防自家這位向來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姐跟那姑娘起衝突，紫奴把桌上的畫捲起來抱在懷裏，忙小跑著跟上去。

李孑正閉目養神間，感覺到有人直直朝她這邊過來，睜開眼看了過去。

入目就是一張明艷張揚到過分的臉，眼神睥睨自帶三分挑釁，兩道眉毛斜斜揚起更顯桀驁。

是個即便是不言不語也自帶三分攻擊性的女人。

她看過去，對方眼神不閃不避，甚至還勾了勾唇角。

就差明明白白的說：我的目標就是你了。

又見那女人身後抱著畫匆匆跟上來的那個瘦高個女人，對方看過來的目光有幾分愧疚。

李孑目光落在那張畫上，眼底多了幾分沉思。

來人還未走近，她身旁莫驚羽突然低低驚呼一聲：「這個女瘋子怎麼今天過來了！」

李孑側了側臉，「小羽認識？」

莫驚羽一臉一言難盡地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這人叫文風吟，本是文華宗宗主的女兒，文華宗正正經經的大小姐，卻拜在了長青觀觀主的門下，原因是需要修身養性。她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行事無忌，又本性猖狂做事絲毫不計後果隻圖自己痛快，久而久之就有了女瘋子這個稱號。要說這個無妄城裏還是哪個人不怕我哥，這位算一個。哦，我還忘了說，文風吟常年居潛秀榜第五。對了，她還是這間小樓幕後的主人，不過這人從來八百年不來一回，今個怎麼突然過來了？咦，她怎麼還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莫驚羽抬手摸了摸臉頰上的面具，「不會吧，我帶著面具她也能認出我來？」

李孑聽著摸了摸鼻子，「如果我沒看錯，她應該是沖著我過來的。」

莫驚羽正在低頭檢查到底是自己身上什麼地方把她給暴露了，耳邊就聽得李孑說了這麼一句話。

「怎麼······」

『會』字還沒出口，人已經腳底踏風到了面前。

莫驚羽抬頭，就見文風吟一手掐腰，另一隻手往後一抬，那個花裙子的瘦高個女人頓時躬身雙手朝上恭恭敬敬遞上來一副捲起的紙張。

等文風吟接過來後，低頭，直接朝她身邊的李姐姐面前一展，「這畫可是你畫的？」

莫驚羽下意識地朝紙上看過去，這一看就是一愣，好在還記得閉上嘴巴才沒有驚呼出聲。

隨即也轉頭看向李孑。

這就是李姐姐方才用了那一小會的時間過去畫出來的？

李孑抬頭，對上文風吟強勢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是我畫的。」

「跟我走。」

李孑：「······我能問下，為什麼要跟你走嗎？」

「你畫畫得不錯。跟我走，我可以讓你當我身邊的專屬畫師。」

李孑：「······」

這種招攬人的方式，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見。

見李孑不說話，文風吟一拍額頭，一臉恍然大悟，「你這個小丫頭是不是還不知道我是誰？」

李孑：剛知道。

莫驚羽在面具底下悄悄瞪了文風吟一眼。

居然敢叫她未來嫂子小丫頭。

正在肚子裏默默誹謗著，一根細長的手指突然杵到她面前，「你，起來！」

莫驚羽看著面前塗著粉色蔻丹的手指一愣，跟著伸手指了指自己，抬頭，「你叫我起來？」

文風吟皺了皺眉，「不是你還是誰，這個位置先讓給我，你去別處再找個位置坐。」

莫驚羽最討厭的就是文風吟這般像是下令一樣強勢的語氣，再說她身邊坐的就是李姐姐，文風吟要她的位置，目的肯定也是李姐姐。

她傻了才會把位置讓出來。

「這位子是我的，你讓我讓我就讓，憑什麼？」

文風吟沒想到自己隨手指的一個小丫頭還是個倔強的性子，冷笑一聲威脅道：「就憑這家交易所是我的，我一個命令下去，你們別說進來我這裏僱人發佈任務，就算任務已經發出去了，我也照樣有辦法給你截了。小丫頭，姐姐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

「等等！」李孑終於出身打斷了旁邊這兩人即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抬頭對文風吟道，「你要她的位置是不是想跟我近距離聊一聊關於做你專屬畫師的事？」

文風吟很是乾脆地點點頭。

李孑伸手指了指坐在她身旁的莫驚羽：「可她是跟我一起來的。」

沉默，尷尬的沉默。

「咳，感情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文風吟乾笑著打了個圓場，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沒提醒她一下的紫奴：「還不去給我搬把椅子來。」

紫奴覺得很委屈。

大小姐來了之後壓根就沒有給她提醒的機會，這也要怪她！

雖然心裏委屈著，她還是乖乖搬來一把椅子，就放在了李孑座位的對面。

文風吟一撩衣袍落座，「丫頭，現在本小姐正式跟你自我介紹一下，來彰顯我想要招攬你的誠意。」

李孑回給她一個『您請』的眼神。

文風吟清了清嗓子，伸手指指自己，「我，姓文，名風吟，潛秀榜第五，潛秀榜你應該知道吧？」

李孑點點頭，眼神示意她接著說。

「長青觀觀主首席大弟子，也是文華宗大小姐，也是易市這家交易所的老闆。怎麼樣，跟我你不虧吧？」

李孑對上文風吟那副『跟了我你就佔了大便宜』篤定她會點頭答應下來的目光，很輕但也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但我還是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文風吟自信滿滿的表情在李孑的搖頭下有些龜裂，「難道本小姐專屬畫師的身份還不能讓你滿意？那你說，你想要什麼？金銀珠寶，還是功法秘籍？難不成還要高高在上的地位？」

李孑沒有選擇她說的任何一個，隻眼神平靜地反問道：「我想知道，文大小姐為何一定要找我來當你的專屬畫師，僅僅就憑藉這張紙上畫的一棵樹？」

「是啊，」莫驚羽在一旁幫腔道，「雖然這棵樹畫得確實是傳神了些，栩栩如生了些，但你文大小姐也不至於這麼求才若渴吧？」

旁邊傅酒她們看著兩方交鋒沉默不言。

以她們的身份，這種級別的交鋒她們還不夠資格插進去。

文風吟抿抿唇，看著李孑皺眉道：「你答應了，我才能跟你說。」

「抱歉，」李孑伸手把畫紙拿過來細細合上，「我不答應。」

眼看這樁生意也應該是談不下去了，李孑說完就起了身，招呼了莫驚羽一聲，「小羽，我們走。」

「你不能走。」

「李姐姐，小心！」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一冷厲一驚慌，前者出自文風吟，後者出自正落在她後頭的莫驚羽。

在莫驚羽話音未落之時，李孑已經一個側身，躲過文風吟襲來的一掌。

迴轉過身，在看到文風吟此刻的狀態後，李孑眉頭終於沒忍住一皺。

這會的文風吟狀態明顯不對。

要說方才她只是一個行事有些張狂無所顧忌的大小姐的話，現在眼睛赤紅，全身滿是狂躁氣息的文風吟，更像是莫驚羽剛剛說的女瘋子。

這是一言不合就病發的節奏。

二話不說又打來一掌，李孑本來準備再次側身躲過去，察覺到身後有人，只能抬手接了這一掌。

「我說小丫頭你怎麼敢直言拒絕我，」文風吟勾了勾唇，配合著她現在這個模樣更顯得瘋了幾分，「原來手上有兩把刷子。那就再接我幾掌試試！」

李孑暗道了一聲倒霉，偏頭就見那個花裙子瘦高個女人已經在緊急疏散人群了，看那個模樣，明顯是做慣了的。

「小羽，你們也先出去。」

「可是，李姐姐······」

李孑沒等她說完，伸手把她和傅酒她們直接一掌推了出去。

等到莫驚羽她們被人群擠挨著一股腦出了小樓，隨即就感覺身後的小樓突然一晃，立刻回頭去看。

「嘩啦，劈裡啪啦！」

本就岌岌可危的小樓，在眾目睽睽下，散成了一堆木頭塊。

煙塵滾滾。

剛剛被推出小樓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