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玄陣城和夜遊城，其他三城城主在看完信後，也無一例外下了即刻出發的命令。

或華麗或低調的車駕依次從城主府中出發。

玄陣城，陣法學院。

黃籬陌進去陣法學院的後山上。

穿過一年四季青翠欲滴的竹林，抬頭看先正坐在前方竹台上打坐的少女，「阿憲。」

竹台上一身緋紅衣裙的少女聞聲身形微動，睜開眼睛看過來，「三師姐？」

黃籬陌朝她招招手，「城主大人過來了，現在正在院長的小樓中，她要見你。」

林憲神色微動，站起身沿著竹階走下來，到了黃籬陌面前輕抱了抱拳，「有勞三師姐傳話。」

黃籬陌看著面前容貌越發妍麗的少女，「快去吧。」

林憲一路疾行下了山。

她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做完，下山上山又要浪費不少時間。

但她也清楚，她那位娘親沒有重要的事不會特意過來見她，所以這一趟還是非去不可了。

小樓前正在和黃院長喝茶的易符笙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頓時轉過頭去，看著走過來的越發端莊的女兒，笑著招招手，「憲兒，來娘這裏。」

林憲抬腳走過去，先是朝易符笙福了福身，又看向對面的黃院長：「見過黃院長。」

黃灝笑呵呵地站起身，「我還有些要事處理，你們母女倆有話在這裏說便好。」說完轉身走了。

「憲兒，坐。」

林憲走到旁邊的座位上乖乖坐下來，「您找我有事？」

易符笙倒了杯茶放到林憲面前，才道：「憲兒，娘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有時就找黃院長便好，我剛才拜託了他一聲。還有這個，你先拿著。」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黑色木盒，放到桌上，推到林憲面前。

林憲垂眸看了眼木盒，沒有動，「這是什麼？」

「玄陣城少城主的信物。」

「我不要，」林憲一愣過後搖搖頭，伸手把木盒又往回推了推，「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繼承您的玄陣城城主之位。」

易符笙看著被推回來的木盒神色一黯，「憲兒，娘向你承認，之前玄陣城少城主的人選娘屬意的的確是你妹妹，但那是在見到你之前。」

她說著聲音裡更多了幾分鄭重，「玄陣城少城主之位，不光要陣法天賦強，同樣也要有容人之量，做事光明正大不走陰私。雪兒犯了娘的大忌，這少城主之位萬萬不能給她。娘只有你和雪兒兩個女兒，你比雪兒優秀，更適合玄陣城的少城主之位。若是連憲兒你都不願意接過這個位子，娘就只能在這陣法學院中找個天賦好人品好的孩子收為義女了。這少城主的位子，在娘臨走之前，是一定要定下來的。」

林憲聽到最後一句時皺了皺眉，「為什麼要在您臨走之前必須定下來？您這一次的行程，難道有危險？」

易符笙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大女兒極為聰慧，但不想她把這份聰慧用到現在這個時候。

但對上那雙清亮剔透的眼睛，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這一次娘要先去無妄城和其他五大城城主匯合，之後可能還要去一趟積沙城的難流沙，難流沙一向有『命難留』的稱謂，娘不怕一萬，但就怕萬一。」

「不能不去？」

易符笙勾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林憲的肩膀，「這是娘身為六大城之一玄陣城城主的責任。將來，可能也是你的責任。」

林憲偏頭看了眼那隻剛剛從肩膀上收回去的手，抿了抿唇，「那您去挑吧。」

易符笙這會還沉浸在女兒難得的關懷裏，聞言一愣，「挑什麼？」

林憲抬頭，神色平靜地對上易符笙有些錯愕的目光，「挑一個義女，接下玄陣城少城主的位子。」

「憲兒？」易符笙音調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平復，「你就這麼抗拒少城主的位子，抗拒娘嗎？」

「還好，」林憲猶豫了下沒有回得太堅定免得更傷人，「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跟您一起去，無妄城。」

「一起去？」易符笙聲音下意識地拔高了些，隨後冷下臉來搖了搖頭，斷然道，「不行。」

「此行險情未知，娘絕不同意你隨我一起去。」

「先生現在應該也在無妄城了，」林憲斂眉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後抬眸看著易符笙，依舊聲音平靜道，「青先生說我的陣法造詣已經小成，繼續呆在後山閉門造車進境會很慢。」

「是時候出去實踐一番了。」

「那也可以去四處遊歷一番，總之無妄城不能去。」

母女兩個之間在這句話後沉默了片刻，兩人都在無聲僵持。

「其實，我也可以偷偷去。」

「你敢！」

林憲抿唇沒說話，但目光中同樣表達出來：她還真就敢！

易符笙一時間感覺心累到極點。

「憲兒，你是真的想要跟娘較勁是不是？」

「我沒想著跟您較勁，這次想要跟您去無妄城，是因為我先生她也在那裏。我想先生了。」林憲去了一個應該。

易符笙聽得最後那一句一陣吃味。

吃味完了，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李先生也在無妄城？」

林憲很肯定地點頭嗯了一聲。

「那也······」易符笙嘴裏的『不行』兩個字終究在林憲的目光中咽回到嘴裏，氣勢也不由一泄。

仔細想想，她從沒有管過這個女兒。

曾經是親手拋棄了自己的孩子，等到把人找到的時候，那個在繈褓裡弱弱哭泣的小嬰兒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被教養的一點都不比自己親自去教養的差，甚至是更好。

同樣，這孩子也不需要自己的管教和照顧了。

而那位李先生，才是自己女兒心目中亦師亦母的存在。

這次憲兒要去無妄城，想來也是擔心她的先生而不是自己這個娘吧？

想到這，易符笙嘴裏就是一陣發苦。

但她又怕自己真的走了不帶著大女兒，這孩子恐怕真能幹出獨自前往無妄城的事了。

易符笙滿腔鬱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她這一趟，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怎麼凈給自己添堵了！

視線落在桌上那個自始至終都沒被打開的木盒上，哦，她還得選一個繼承人。

現在完全沒心思選了。

林憲又把木盒往易符笙面前推了推，「這個，您收好。」

易符笙綳著臉抓起木盒站起來，「先回後山跟青先生告了假，再回城主府收拾行李。」

冷冷說完這句話，看著大女兒臉上幾乎是立馬揚起來的笑容，轉身恨恨走了。

出了小樓，易符笙又去了易輕雪的寢舍那邊。

面對這個二女兒，易符笙隻說了自己要出一趟院門，囑咐她在學院好好學習後就離開了。

衣袖裏那個代表玄陣城少城主的信物，自始至終沒有拿出來。

對這個女兒，她雖然還有幾分疼愛，但到底不如從前了。

林憲在易符笙走後，轉身先回了後上，跟青先生說了自己要去遊歷順便找先生後，就被痛快放行了。

回到城主府她那座統共沒有住過幾天的院子，看看四周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索性提著他的小包裹就準備離開。

易符笙正往小院這邊來，母女倆在門口碰了個面。

易符笙一看林憲手裏的行李，當即皺了皺眉，「怎麼隻拿這麼一點東西？無妄城比咱們這邊要更靠北，天氣要冷些，多拿幾件厚衣服。這樣，你這兩個侍女，也一起帶上吧。」

鹿鳴當即回房間一通收拾，不消一會功夫，就背了一個有她半人高的行李出來。

跟鶴音一起眼神晶晶亮地看著林憲，全身都在寫著：帶我們帶我們。

林憲：「······」

及至未時一刻，玄陣城城主府中走出兩輛馬車並一行城主府藍衣衛，緩緩駛出玄陣城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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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處的夜遊城裏。

夜遊城城主看著面前第七子的目光微深，「小七，此行並非安全無虞，你可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