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天牢會面（三）

等卓青鸞收回目光的時候，戴靜的饅頭，清粥和鹹菜，已經見底了。

她從容的吃著，速度不快也不慢，好似在享受著珍饈美味，別樣的滿足。

卓青鸞淡淡一笑，「牢裏的日子其實挺不錯的，至少有清粥小菜，不至於衣不蔽體，你尚且有一絲尊嚴可以揮霍。若是等你出去了……」她笑著為自己的對話畫上了終點，扭身朝天牢的大門走去。

戴靜聽到這裏，隻覺得一絲不安從心底隱隱竄起來，她努力回想卓青鸞告知自己獲得赦免時的原話，越發的發現，她似乎留了一半兒並沒有全告訴自己。

倉皇的追到鐵門處，她握緊了欄桿，彷彿握著自己最後的倚仗，「卓青鸞，你把話說清楚，你既光明磊落就把話給我說清楚，是不是已經做好打算等我出去後坑害我了？我不怕你，我才不怕……」

卓青鸞走著走著，忽然聽著身後喊叫的聲音不太對，她回過頭，望見牢頭面色急切的跑過去查看，「不好了，戴靜中毒了！」牢頭喊叫著，跑去找上頭的人稟報。

卓青鸞則款步往回走，直至回到鐵門的旁邊，看到到底瞪大了眼睛，雙目中仍充滿疑惑的戴靜。

她雙手的手掌攤開在碎茅草上，手指仍在企圖抓住什麼，可惜根本無力承擔一根茅草的重量。

「是你，是你想要毒死我。」

「對我而言，讓你活著可比死更有意思百倍，死多簡單啊，一了百了，閉上眼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活著就有很多種可能性，等你走出這天牢了，淪為奴役，到時候再百般捉弄，可比一刀捅死你，一粒藥丸毒死你，趣味性強上百倍。」

感覺胸腔內一股燒灼感直往上湧，戴靜哇的一聲口吐鮮血，胸腹部疼痛難忍。

但在卓青鸞的跟前，她強忍著，已經敗了，不想再失了尊嚴。

忍耐到極致的時候聽到卓青鸞的那番話，戴靜明明白白的捕捉到了話語中的重點，「出獄之後，淪為奴僕……」她懂了，她終於懂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

是自己太天真，竟想著能夠平白之身逃脫這牢籠，狗皇帝怎麼肯？

若真的走上奴役之路，那麼她也就跟一個行屍走肉沒區別了，還談何復仇？等她有機會做什麼的時候，卓青鸞和墨容琛兩個已經將人生的百味，尤其是美味嘗的差不多了。

自己卻苦痛到極致，這樣想著，死倒是一種解脫。

戴靜緩緩的閉上眼睛，感覺到一隻微涼的手觸到了自己的手腕，她略一睜開，發覺卓青鸞在給自己把脈。

胸腹間的疼痛加劇，恍若有人在裏面點燃了火把，一寸肌膚一寸肌膚的燒著，她疼的齜牙咧嘴，就是不肯叫出一聲來。

戴靜痛苦的翻滾著，企圖找到解脫的方法，可是越滾動疼就越加重，與此同時，四肢如同被萬蟲啃噬一般，麻癢且痛的鑽心。

她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嘶嚎，痛苦的腦抓自己的手臂，企圖用撕扯的痛來掩蓋那麻癢和鑽心的痛。

手裏抓著的碎茅草也被塞入了口中，彷彿那是可以撲滅胸腹腔內烈火的聖水。

卓青鸞緩緩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戴靜在地上打滾，面無表情。

腦海裡卻是浮想聯翩，包括第一次跟戴靜相見，此後的每一次接觸。就像是在播放電影似的，審視著此人跟自己有關的每一個場景。

戴靜以死刑犯的身份被關入天牢，這樣的人終有一日要被處斬的。

天牢裏女子本就少見，更別說像戴靜這樣妙齡且婀娜多姿的女子了。

打從她進來的那一刻，便被牢頭們給盯上了，後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凌辱和折磨雖都是表面上的，但至少牢頭們不會殺了她，留下一條性命，還要走過場的。

當聽說皇帝特意下旨赦免的時候，幾個牢頭的心還咯噔一下，如今戴靜中毒了，若是真的死翹翹，那就是看守牢頭的失誤，這不僅要丟官，還要丟腦袋的。

所以牢頭腳底飛快，不久便領回來了太醫院的大夫。

卓青鸞看著奄奄一息的戴靜，沖著來人搖了搖頭，「沒用了，人已經不行了。對方用的是奇毒，解藥世間難尋。」

「這……這……」

牢頭慌亂無措。

太醫更是疑惑的看著卓青鸞。

只聽她說道，「是剛剛送來的食物，她吃過以後就出現問題了。順著這個方向查吧……」目光從鐵門旁邊僅剩下的一小塊饅頭上掠過，她輕移蓮步，走向天牢大門。

牢頭頓時心裏一咯噔，慌亂的跑向前丞相戴嚴和的牢間，他關押在跟戴靜完全相反的兩個角落。

見老傢夥睜著眼睛，正用詭異的眼神看著頂窗外面的天空，牢頭鬆了一口氣。

就在天牢大門緩緩關閉的時候，「你們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卓青鸞的身後傳來如同地獄女鬼一般的淒厲叫聲，隨即，天牢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陪同卓青鸞來的宮女繼續為她引路，將人帶到了太后的寢殿。

聽聞天牢裏發生的事情，同在一旁的芮奇問號臉，「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太后卻是一臉的沉思，良久才哀嘆出聲，「造化弄人啊。」

「母后，您猜究竟是誰朝著戴靜下手呢？」芮奇好奇的不行。

太后卻沒打算跟她多說什麼，「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等你做了母親，應該多少能有體會了。」

卓青鸞聞言，抿嘴一笑，太后的想法跟她的如出一轍，那背後真正想要了結戴靜性命的人，或許並不想讓她那般痛苦的離去，只是背後的人如今已沒什麼力量，能夠通過彎彎繞繞的關係將毒藥弄到戴靜的飯菜裡實屬不易，更是難料會不會有人事先得知，將一服即亡的好毒藥，換成百般折磨人之後再讓人死的毒藥了。

「不說這個了，醫寶太醫院那邊著人已送到哀家這裏，如今成了你的了。」太后將身後的錦匣遞給了卓青鸞，「值得你張口，必是有大用處，好好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