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來啊，造作啊

凳子翻幾周，滾落到台階下方的時候已經散了架。

靖歡見對方要發難，當即怒起，「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和丫頭壓根沒有中毒。」

靖歡一怔，心下猛地跳動起來。

丫頭的確沒中毒，就是弄了些跟自己毒發差不多的顏色塗上手臂而已。

這也是為了讓大眾看到毒色，而自己身為戴南國公主，不能輕易在文桑顯露肌膚。

但自己確實中了毒的呀，賤人怎麼敢顛倒黑白！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你仗著自己是大夫，就在這裏胡說八道，難道我這腫起來的手，都是假裝的不成？」

「是不是假裝，小姐心裏清楚，總之我從脈象上沒有探查到毒的跡象。」

「胡說！你說我沒中毒，可要拿出證據！」

「只要小姐配合，證據我有的是。」

靖歡眯起了眼睛，總覺得對方像是在埋坑，「若你在證明途中偷偷把毒解了，再來大夫證明的時候把不出來，怎麼辦？我豈不是白說了這麼許久？」

「小姐以為毒是衣裳，能從人的身上說撤就撤的嗎？即便你真的是中毒，我今天替你診了毒，你曾經中毒的跡象也會留在身體之中，高手一把便知。我沒法糊弄。」

「當真？」靖歡狐疑。

「當真。」人群中也有幾個懂醫的，高聲響應起來，「世間之毒，凡中過必留下痕跡。至少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抹去的。」

靖歡放心了，「你到底要怎麼證明？」

她對自己的毒還是有「信心」的，畢竟身體內的痛楚在遞增，若非這是大庭廣眾，她已經忍不住要撓抓了。

強咬著牙根，她恨恨道，「我看你怎麼翻盤。」

卓青鸞嘴角上揚，朗聲吩咐，「小六拿個盆來，再取一方帕子。」

看客們熙熙攘攘的圍上前，靖歡和丫頭相視一眼，表情都極為難看。

只見青大夫蹲身而下，將盆裡的帕子洗了洗，隨後對丫頭說，「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我來幫你？」

丫頭死死按著自己的手臂，彆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知道。」一把扯過她的手腕，隻一下，卓青鸞就擦掉了丫頭手臂上的部分青紫。

被帕子擦乾淨的白皙膚色夾雜在周遭的毒色間，格外突兀。

丫頭趕緊放下袖子，惱羞的不能自已。

周遭頓時響起了嘩然之聲。

「竟然真的是耍詐！」

「騙子，當我們都是睜眼瞎嗎？」

「就是，都是些什麼人啊！」

「倒是沒見過二位小姐，你們當真是涼城的嗎？」

這個話題一引起來，靖歡的眉頭就跳動了兩下，她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至少在滅掉醫館之前不行。

她迅速給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趕緊收了眸中的淚花，「大家聽我解釋，我之前的確有痛癢之症，但那都是在廚房裏幹活被油濺到了，至於這青紫之色，乃是淘盛我家後院染料所致。」

「馬後炮！剛剛你怎麼不說？分明就是在扯謊。」

「小姐以為我跟她一樣中了毒，不由分說拉我過來，她也是擔心我，到這之後你一言我一語的，讓我如何分辨？」

丫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

在場人都不傻，當然看得明白，只是大夥兒沒興趣再糾結丫頭的毒真與假，而轉頭想到了怎怎呼呼的靖歡。

靖歡見目光齊刷刷掃向自己，不由面色一白，「都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可是真的中毒。」

「是不是真的，一擦便知。」卓青鸞壞笑了一下，趁其不備拉過了手，將掌心早就準備好的銀針悄沒聲的扎在了靖歡的指尖。

靖歡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指尖像被蚊子叮了，正待去瞧，便聽到周遭人「天哪」的齊齊感嘆聲。

她定睛一瞧，不由整個人都呆住了。

彼時，卓青鸞手裏的帕子剛剛從她的手背撤去，而帕子擦拭過的地方，竟如同丫頭一樣的效果，青紫全消。不僅如此，連腫都褪了。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們全都被她給騙了，她這是在故弄玄虛，我是真的中了毒，整個手臂都是痛癢的，不信你們看，你們看啊！」

急於辯白，靖歡一時忘了處境，竟自顧自將雲袖擼了上去，露出裡側細嫩的肌膚。

不同於來之前老大夫把脈時的境況，這會兒的小臂丁點兒都不腫了，只是些許青紫色還殘存著。

她才不信賤人用帕子一擦那腫就能消退，可是自己明明中了毒，老大夫都說毒很難解，怎麼就消了呢？

想到適才指尖的不適，靖歡不敢置信，哪裏有人會醫毒之術這麼高超的？

「不可能，你使詐，一定是你在使詐！」

她抓住卓青鸞的手臂，用力搖晃起來，憤怒之餘竟一把扯下了卓青鸞的帽子。

打從以「青大夫」之名出來看病的那天起，卓青鸞就是這身打扮，還從沒有向病患展露過容顏。

啪嗒……

紗帽隨風而落，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以為今天青大夫就要「面世」了，沒曾想，卻看到一個素飾墨發，雙眼黑亮的遮紗的面孔。

宛若猶抱琵琶的仙子，若隱若現更是讓人著迷。

桂從赫嚇了一跳，當看到她的面紗時，心才穩穩落回到肚子裏，「跟潑婦沒什麼道理可講，孰是孰非大夥兒都看到了，接下來會有公斷。青大夫先進去吧。」

卓青鸞的目光從人群盡頭的巷子裏移了回來，莫名的眨了眨。

剛出門的時候她就覺得那裏站著的一個高大男子有點兒眼熟，剛剛被掀帽子後細瞧，更覺熟悉。

雖然五年未見了，但那人的身形她還是記得的，正待細瞧，對方卻跟個鬼影似的，一晃神就不見了。

……難道，是我看錯了？

她收回心神，將帕子丟回盆裡，彷彿手沾染了很髒的東西一樣，用力拍了拍，隨後抬頭對靖歡說，「小姐若是還不信自己沒中毒，大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你的手臂擦拭乾凈。」

這話提醒了靖歡，趕緊將袖子放下來，卻已經晚了。

在場幾百號的人，男子佔了大多數，老少皆有，就這麼被人給看了。

若是在戴南國，她倒也不甚在意，可這裏是文桑，她此行就是來找夫君的，若是夫家知道自己曾被這麼多男子看過手臂，那還得了！腦子裏「轟隆」一聲巨響，靖歡感覺耳朵都在嗡鳴。

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卓青鸞的診斷結果，所以硬是耗著找了七八個大夫過來把脈，最終結果一致：

「小姐，你沒有中過毒。」

當聽到這如出一轍的診斷後，靖歡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這會兒還沒意識到，等待自己的更恐怖的事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