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當年真相（一）

在此之前，卓青峰已經費力尋找卓青鸞許久了，只聽說她人在涼城，後又聞瑾王祖宅是租給租戶的，那麼被罰過來的瑾王妃具體身在何處，也就無從問起了。

沒想到，在診所能夠跟妹妹偶遇。

認出卓青鸞的一刻，是卓青峰這幾年裡最高興也最開懷的時刻。

緊接著他就想到了利用妹妹靠近瑾王，並且進一步復仇的計劃。

可是聽說妹妹忘記了很多事情後，卓青峰又猶豫了。

妹妹的境況說簡單了是「忘事」，說直白了那就跟重新變了一個人沒什麼區別，一旦她對瑾王還有情感，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所以皇陵山的計劃，他對妹妹隻字未提，若非今天被卓青鸞撞見，卓青峰也沒打算跟她多說些什麼。

簡而言之，在復仇這件事情上，他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是不信任的。

所以，他壓根沒打算這麼快將當年墨容琛陷害英寧侯的事情和盤托出，一來怕妹妹無法接受因此痛苦難當，二來，怕事情被她知曉之後，多出更多不可操控的因素。

當聽到卓青鸞要拿當年的事實換救酉慶的條件時，卓青峰猶豫了。

一旁的酉良卻是眼底一亮，湊近了卓青峰耳語道，「主子，這可是大好的機會，旁人誰來營救酉慶都是要擔風險的，唯獨瑾王妃做，有她的身份在，墨容琛那傢夥不敢把她怎麼樣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酉良稚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陰沉，隨後他站直了身子，「主子，小的兄妹倆跟了您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熬心熬力，一方面是看中主子的人品，值得效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主子能夠帶著我們完成向瑾王復仇的願望，既然如今現成的營救妹妹的方法主子都不選，那就別怪小的不顧多年主僕情義了。」

「酉良，你要做什麼？」

說話的瞬間，酉良已經神鬼步伐的溜到了卓青鸞的身後，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便涼涼的卡在她的脖頸處，由於他的身高比卓青鸞還要矮一截，所以這個動作下來，加上過於著急，已經失手將卓青鸞的脖子畫出了一道血痕。

卓青峰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瞬間忘記了自己是個單腿的只能靠著輪椅的殘疾，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站了起來。

可惜不過兩秒，他便重重摔倒在地。

卓青峰以拳擲地，懊惱非常，「酉良，我並非不打算救你妹妹，只是這會兒風口浪尖……」

「主子別用這樣的說辭來搪塞我了，我並非十四歲的小孩子，我已經二十四了！墨容琛向來兇殘暴戾，他當年能夠下令屠殺我們整個村子，如今也不會在意酉慶一條小命。若不抓緊時間，我妹妹可就危在旦夕了。咱們兩個當哥哥的，感同身受，既然主子不打算救我的妹子，那麼就讓你的妹子一起送命吧。」

卓青鸞聽到這裡，不由輕聲笑起來，彷彿那橫亙在自己脖子上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條小圍巾，「行了，多大點兒事，瞧把你們兩個大男人給難的。大哥，你也別糾結了，這個交易就這麼達成了。」

她輕輕推開酉良的匕首，「還愣著做什麼？跟我一起把你主子扶起來啊！」

酉良旋即明白過來，倉皇的丟開匕首，順從的跟卓青鸞一起抬起了卓青峰。

「都喝口水吧，不值當的事情，你們竟能鬧成這樣。大哥你堅持不肯把當年的真相告訴我，又何必跟我說瑾王是殘害英寧侯的真兇呢？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我這輩子最恨人說話隻說一半兒了。」

氣氛一下子松下來，卓青峰長嘆一聲，「我只是，不想讓你參合到這麼複雜的事情中來。」

「我既是英寧侯的女兒，便跟這件事情有著不可推脫的關係，你覺得我能推得托嗎？快說吧，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卓青峰握著茶杯的手有些發抖，他緩慢的閉上了眼睛，一幕幕猶如昨日一般從眼前拂過。

再睜開眸子的時候，他雙目裡含滿了疲倦，「當年我隨父侯率領征西主隊，前往西境討伐敵軍，敵方都是馬背上長大的，戰事能力極強，我們不熟悉那裡的環境，將士們初到境地，水土不服，足足適應了一個月才調整過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對方屢屢來犯，我軍已是損傷慘重。在那樣的情況下，父侯整頓軍紀，仍舊能夠力挽狂瀾，最後那一站，我們足足打了五天五夜……父侯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將敵方首領的頭顱砍了下來。大戰告捷！」

聽到這裡，卓青鸞反倒皺起了眉頭，雖然沒有身臨，但光想也能想象出英寧侯帶領將士們經歷了多麼痛苦煎熬的過程。

卓青峰的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當天夜裡，所有將士們休整治傷，已然是疲憊不堪。但大夥兒都很興奮，也很激動，接下來收復失地，歸攏殘兵都是小事兒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京了。可惜……兄弟們將就吃的最後一頓晚餐，沒想到就是人生的最後一頓飯。早知如此，我就吩咐灶師，給大夥兒多添點肉了！」

淚水就在卓青峰的眼眶裡打轉，他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講述著最為重要的部分，「事發時我就陪在父侯的戰營之中，父侯剛剛把呈稟陛下的捷報擬成，叫來傳信兵，不想衝進來的卻不是傳信兵，而是幾個臉生的護衛，他們雖穿著戰袍，卻不是我們英寧軍的人。幾個傢夥都是箇中高手，衝進來就是一通砍殺。」

「我當時佩戴武器，急著去護佑父侯，不想被幾人團團圍住，不得脫身。父侯回身去夠牆上的劍時，後背負了一刀，加上原本就遍體鱗傷，不堪一擊，重重倒地。」

「看父侯倒地，他們便都沖著我來了，下的都是死手，當場砍斷了我的一條腿，還給了我胸腹部好幾刀，我命大，閻王不收我。但迷離之際，我清清楚楚聽到他們逃出營帳時說的話。他們說：留下兩個人善後，其餘的趕回去給瑾王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