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冤家路太窄

若沒有救命之恩，卓青鸞不會答應見太后。但總歸孩子來冒犯過了，不當面致謝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這裏也能碰到不速之客。

大別院內部寬敞明亮，總共分了東、南、西、北四個區域，太后所在的是北苑，環境最為優渥的所在。

據說花草樹木都是專門培植的，品種繁多，花樣百出，一看便知是精品。

除了小部分分配到陛下所住的東苑，其餘的全都在北苑了。

跟著芮奇等人進去，青昂小臉興奮的通紅，一邊走一邊驕傲的為母親講述他是怎麼帶著小夥伴們過來探險的。

卓青鸞聽著都肉跳，她幾乎能腦補出這些淘氣包是怎麼在花園裏跌怕滾打的，若非太后仁慈，只怕早就把這群熊孩子給轟出去了。

幾人足足在太后房前等了半刻鐘，才有小宮女含笑迎出來，「太后已經醒了，請公主和青大夫進去呢。」

宮女的目光饒有興緻的在卓青鸞的身上盤旋而過，笑容仍然沒有變，做了個「請」的姿勢。

太后正端坐在裡側的暖榻上，一臉的慈和笑容，但那笑容在看到卓青鸞仍戴著紗帽的一刻有些僵。

卓青鸞當然注意到了，只是躬身行禮，照樣問安，她是學習過宮裏規矩的，在大婚之前曾有嬤嬤給她補過課，但越是知道給宮中貴人行禮的規矩，她當下越不能按照那些動作走。

「民女青氏，給太后請安。」

「小子青昂，給太后奶奶請安。」青昂有樣學樣的按照母親的動作學了起來，小動作極其討喜，那句「奶奶」更是叫的奶聲奶氣的。

卓青鸞眼皮一跳，「昂兒，不得無禮。」

青昂吐了吐舌頭，「適才我叫太后奶奶，太后奶奶也沒有反駁啊，是吧太后奶奶？」嘴角上揚，被逗樂了。

「剛放了你們，怎麼還有膽子回來？」說完太后一怔，目光不由在卓青鸞和青昂的身上打了個轉，「你們倆，該不會是……」

「太后英明，青昂正是犬子，適才聽他說得虧了您和公主，否則險些致命，民女便帶著他返回來，打算當面跟太后致謝。」

「竟有這麼巧的事？」

「都是犬子太過頑劣，給太后和公主添麻煩了。」

「很伶俐的一個小傢夥，哀家很喜歡他。你叫昂兒？」

「嗯，我叫青昂，太后奶奶可以跟母親一樣，叫我昂兒。」

「好，過來太后奶奶這邊。」

青昂絲毫不露怯，起身大步就靠過去了，「太后奶奶，能不能讓我母親也起來？她的腿腳不是很好，跪久了恐會疼。」

太后眉眼微動，哈哈笑出了聲，「好一個孝順的孩子，哀家一時高興，竟都忘了，青大夫，快起來吧。」

卓青鸞含笑起身，坐在宮女搬過來的凳子上，「小孩子太過頑劣，還是讓奴婢們帶下去玩兒吧，以免叨擾了太后的清修。」

蘭溪應聲上前，沖著青昂招手。

太后親手將一旁小幾上的甜點撿了幾塊塞到青昂手裏，「拿去吃吧。」

「多謝太后奶奶。」青昂蹦蹦跳跳的捧著甜點出去了，芮奇這才上前，「母后，兒臣已經決定要讓青大夫幫忙治腿了。」

「嗯……」太后沉嗯了一聲，隨後良久都沒什麼動靜，只是端著茶水輕抿著。

屋內的空氣漸次僵冷，卓青鸞知道，老人家這是在晾著她，考驗她的心性。

好一會兒，太后才似想起來什麼似的，「你師從何派？」

「回稟太后，民女祖上傳下來的授醫之術，祖祖輩輩們都是走街串巷，並沒出什麼神醫，傳到民女這一世，本也沒想有什麼大作為，就在桂林醫館裡討了份閑差……也因祖上嚴令：凡女子傳人給人醫病，必紗帽遮蔽，所以民女才會多有冒犯，還望太后能夠見諒。」

「哦？原來如此。」

太后放下茶杯，問道，「說說芮奇的腿吧，依青大夫的意思，應該怎麼治？你有幾成把握？」

「民女的法子是要內外兼顧，一則藥石上下功夫，二則要公主配合，嚴加訓練。這是要吃苦頭的，不亞於士兵們的訓練。就這一點民女已經跟公主說過了，公主也答應了。」

太后的表情疏忽變冷，「芮奇，你當真吃的了這份苦？」

「母后，這世間沒有白得的榮華，兒臣若是想站起來，就要憑自己的毅力，這一點，兒臣已經做好準備了。」

「哦？」太后輕笑，「那青大夫，你所說的五成……」她頓了頓，「若治也治了，最後卻毫無成效，該當如何呢？」

果然是塊老薑啊。

卓青鸞當即起身，屈身行禮，「稟太后，在給芮奇公主醫病的過程中，民女不過是醫者，醫者就會盡自己的本能，拋開身份背景等一切旁的干擾因素，隻考慮病人的需求。至於最後會不會治好，民女現在也不好說，民女更沒法給太后一個板上釘釘的說法。因此，這就需要太后和公主抉擇了。」

「青大夫年紀小小，膽子卻挺大。」太后的聲調上揚，語氣裡含了絲憤懣。

芮奇眼皮一跳，「母后！兒臣不管，兒臣認定青大夫了。」

被她這麼一打斷，卓青鸞和太后的僵持驟然崩塌。

其實卓青鸞明白，太后橫插這麼一杠子，無非就是想要卓青鸞一個承諾，給她一個千斤頂一般的壓力，讓她不得不把芮奇治好。

可她不施加壓力，卓青鸞也是會全力以赴的，所以她偏就不給承諾，偏偏要頂風而上。

太后怒而不言之際，外頭的宮女疾步進來回稟，「太后，瑾王殿下到了。」

卓青鸞心咯噔一下，怎麼全天下的巧合都讓自己給碰上了。

墨容琛那個冤家，早不來晚不來，趕這個時候來給太后請安做什麼？

暗道不好，卓青鸞瞬間想到了領青昂出去的蘭溪，也不知他們主僕倆有沒有跟墨容琛打照面。

蘭溪那個心理素質，還不當場就給撂了啊？

說時遲那時快，高大的身影已經閃身進來，帶著股冷風，拍打在卓青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