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呵，男人

得知卓青鸞身份之後，田大夫想回家的念頭其實沒那麼足了，因為碰見這種有實際機會看高手診治的，一生都難得一回。

田大夫至今跟自己的師兄聚在一起時，都會時常想念此前師父還活著的時候，那會兒不管遇到什麼難題，經師父的指點，都會受益匪淺。

而現如今的戴南京城，幾乎將田大夫和田大人當作婦科的標桿，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他們還想往高處走，實在是難上加難。

這也是田大夫聽到卓青鸞身份後，震驚，懊悔加好奇的原因。

若是能夠耗著留下來，一睹青神醫給召王妃看診的過程，田大夫覺得自己真是值得了。

因為此前包括青神醫給自己祖母做手術在內的諸個案例，戴南的街頭巷尾簡直傳的神乎其神，徐氏葯莊更是在青神醫威望的相助下，青雲直上，一舉成為戴南葯莊之前列。

好奇心大於自尊心，田大夫已經想好怎麼繼續賴在這裏了，正當時，聽到了墨容琛給靖逍描述的手術過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開膛破肚的做法，簡直是聞所未聞，聽起來堪比極刑。

田大夫不敢置信的看向墨容琛，本打算多問一些的，但對上那閻羅王一般的注視時，頓時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了。

「這，這這……」

「田大夫不妨站的遠一些，免得身上沾了血。」墨容琛冷聲提醒，嚇得老頭子一個哆嗦。

他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扭頭繼續跟靖逍交流，「若是還有旁的辦法，鸞兒也不會動刀，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可想而知沒有旁的選擇了。」

「怎麼沒有，明明就有。」田老頭兒諾諾的嘟囔了一句，隨後極力向對方證明的解釋道，「用老夫的方子，一副葯下去，王妃沒準能有力氣產下小世子，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青神醫可看過你的藥方？」墨容琛不答反問。

田大夫眨了眨眼睛，「看是看過了，可是她竟不理不睬的將藥方給我丟回來了。」

嘴角閃過一抹嘲諷，墨容琛看都沒再看田大夫一眼，「那是因為你的藥方壓根就入不得她的眼睛。」

「監國大人，您勢大，卻也不能這般辱沒我這個老人家吧？」

「敢問田大夫，你的這副方子，治癒的希望有幾成？你能確保召王妃服用過後，就有力氣產下小世子？若是她僅生產到一半兒，人就跟現在一般沒力氣了，該當如何？」

田大夫被問的愣住了。這也是他剛剛打算丟下藥方就回府的原因。

這藥方是一劑猛葯，召王妃是溫和的體質，用了這猛葯之後必定對身體有損，事後能否再有孕是個大難題，即便真的順利產子，產後的身體調養也至少三年五年的時間，麻煩會接踵而至。

所以生產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一旦拉扯到各種選擇，問題就變得複雜了。

田大夫被問的沒了反應。

就在這時，蘭冰衝出來，「兩位王爺，可決斷了？裏面都已準備好，只等召王殿下的示下。」

「按照青神醫的做法，我相信她一定可以。」靖逍緊緊抿唇，手心捏的全是汗水，時不時聽著屋內傳出的關南宛柔弱的哼聲，回想從成婚到現在的經歷，靖逍的雙眸中一時被霧氣灌滿了。

「靖逍？關南宛讓你進來。」屋內傳出卓青鸞的聲音，靖逍聞聲一愣，隨後拔腿沖向屋內。

進門的瞬間，入鼻的是一股緊張的氣息，內室外室所有忙碌的身影都是饅頭大漢，那新找回來的穩婆正在床榻邊上忙碌，一個屏障相隔，卓青鸞站在屏障外，一臉的凝重，「既決定手術了，還是提前交代幾句吧。」

靖逍的心一沉再沉，「有你在，哪裏用得著我們交代什麼呢，一定會成的，就算不成也要力保大，我今天就只要大的。」

床榻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關南宛頓時淚水橫流，她費儘力氣睜開眼睛，「王，王爺。」

靖逍急忙衝上前去，跪坐在床榻邊上，緊緊拉住關南宛的手，「我在，我在呢。」

「生死關頭，很多事情才很明了，以前關府的事情，我恨過怨過糾結過，可每次見到你，我又會立刻放下這些，現下一切都明了了，什麼仇恨，不過是浮雲遮面，放下還是繼續把持著，全看一念之間……」她氣若遊絲，最後僅僅是嘴動彈，連聲音都發佈出來了。

靖逍看的著急，我這關南宛的手更是緊了，「我錯了，是我的錯，等你出了月子，我陪你一同到嶽丈的墳前道歉，我為他們叩頭，我會用接下來一輩子對你的好來償還對他們的所作所為。」

關南宛抿唇一笑，再也沒有力氣說什麼，雙眼緊閉。

卓青鸞一把推開靖逍，「你可以出去了。蘭冰！」

門外的蘭冰火速衝進來，張羅著手術前的最後一道工序。

將關南宛挪動到簡易的手術床上，將準備好的麻醉拿了出來。

整個過程都像是舞台上的戲劇一般在靖逍的眼前拂過，他怔愣的站在一旁，就跟思緒和腦子完全被抽空了一般。

「召王殿下，如果你受得住血腥的場面，就去消個毒再回來，若是手不足，出去等。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今天的手術過後，關南宛的肚子上會留下疤痕，這都是為了給你生孩子，你今後若是因此而嫌棄她，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我靖逍，此生此世就只有一個王妃，我絕不負她。」

卓青鸞抽空瞄了靖逍一眼，目光直白的表現出幾個字：呵，男人。

「話說的太滿，當心以後後悔。」

靖逍最後還是受不住場面，決定在門外等了，從手術開始到手術結束，總共沒用多久，但是每一秒，每一分都像是拉長了從他身邊走過的。

田大夫倒是顯得比靖逍還要緊張，老胳膊老腿兒就沒閑下來過，在門前的簷廊下頭左右徘徊。

直到三刻鐘左右的時間，裏面驟然傳出一道孩子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