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陰我？你還嫩了點！（四）

「別問了。該知道的都記住，不該知道的一句也別多問，繼續清點人數吧。相信主帥能處理好這件事。」

黑霧看著靖澄那落寞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還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隻遠遠的跟著。

靖澄到來的時候，卓青鸞正在地上畫畫，已經將能畫的地方連成一幅山水畫了。

而高高在上的太陽，剛好就「掛」在區域門口的地面處。

靖澄推開門的一瞬，看到地面上的畫作，收回了差點踩在太陽上的腳，改踩在了別的地方。

卓青鸞老早就聽到腳步聲了，雖然疫病區外頭忙活的熱鬧，但是這裏確實異常的冷清，所以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的，聲音都格外的明顯。

卓青鸞臉上沒有多少不悅的神色，只是略抬眉在她手裏的托盤上掃了一眼，「喲！我寧可餓著，也不敢再吃你們任何的東西了。吃不起啊，一不小心就喪命，誰還敢吃！」

靖澄面色發白，也不回話，直接抓起了菜和飯便塞入口中，狼吞虎咽的咀嚼著，分分鐘想要證明給卓青鸞看，這飯菜是沒問題的，但動作裡卻透著生吞泥土般的苦澀。

卓青鸞笑看著，彷彿在看戲枱子上的精彩戲碼，只在她嘴已經塞不下的時候感嘆了一句，「怎麼勞煩靖將軍親自試毒呢？」

放下臨時充當筆的硬草梗，她走到靖澄跟前，將托盤不客氣的接過。

靖澄目光閃躲，即便直視卓青鸞的眼睛，也不過兩三秒便移開了目光。

她今日的狀態，跟昨日大相徑庭。

意料之中的事，卓青鸞嘴角淺揚，其實有毒沒毒，她一聞便知。

靖澄對此心知肚明，就算她不知，上次自己女侍從的親身經歷也說明了這一切。

卓青鸞淡淡聞了聞，隨後微微笑起來，「很香，比昨天你婢女送的那盤香多了。」

聽到「婢女」的那一刻，靖澄的眸子閃動了兩下。提緊了一口氣，通體神經都是繃緊的，按捺住隨時都想發怒的心情，放低了姿態。

「你安排了這麼多，為的就是今天吧，如今我來了，想必意圖你比誰都清楚，我就隻為一件事，但求你放過我的那些兵士們。至於你與我的仇怨，沖著我來就是。」

但求？

卓青鸞敏銳的抓住了對方話中的重點，嘴角微微上揚了一抹弧度，但她這細微的反應，已經被狼吞虎咽的動作給遮掩過去了。

說她故意晾著靖澄，也對；

說她是真的餓極了，也對。畢竟已經好幾頓沒吃上飯了，能熬到現在，全憑這疫病區裡全天不斷的供水。

在靖澄的跟前也沒必要保留什麼淑女形象，所以確定飯菜是沒問題，她就直接進入了吃貨模式。

沒用多久，滿托盤的飯菜吃了個精光。

放下筷子的一瞬間，卓青鸞眨了眨眼睛，「剛剛……你說什麼？」

靖澄的眼皮跳動了好幾下，瞬間咬住了貝齒，她知道卓青鸞一定是故意的，知道今天自己為了兵士們的性命將尊嚴跟飯菜一同捧過來給她，應了她處心積慮的謀算，便將自己的尊嚴丟在地上，不管不顧的踐踏。

可是已經放低了身段，這會兒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一定要拿到解藥。

等到拿了解藥，她會將她碎屍萬段。

抱著這樣的想法，靖澄擠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我的那些兵士們，都是無辜的，即便跟文桑大軍站在對立面，他們卻也是爹生娘養的，有血有肉的人。我知道你此番過來找我報仇，是因為我對你的兒女下手。不論我的初衷和目的，這樣手段殘忍的去殘害孩子，是我做的不對，我想你認錯。」

她咬著牙，下定了很大決心的在自己臉上箍了一個巴掌。

巴掌聲很響，響的她耳朵都在嗡嗡發動靜。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彌補不了兩條小生命，你報復我是應該的，但是請放過我的那些兵士們，他們真的是無辜的。戴南的京城，乃至戴南的郡縣裏，多少老母親和妻兒還等著他們回去呢。你若是能夠救他們一命，便是積了福報……」

「看不出來，靖澄側妃還是這樣善良的人。細算起來，這應該算是咱們兩個坐下來，聊的最平靜的一次天兒了吧？若是在文桑京都的時候，我們也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說一說聊一聊，約莫靖枚和靖歡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靖澄側妃」「靖枚」「靖歡」

卓青鸞這一句話裡，接連提了好幾個能致對方爆發的點拋出去，眼見著靖澄那接連跳動，根本停不下來的柳眉，卓青鸞卻彷彿戲枱子下頭的觀眾，隻揣著一顆好奇心等著。

不得不提的是，這次相見，靖澄無論是韌性，還是說話和想法上，都照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單從她能夠想到那些整治文桑副將們的法子，就不難看出，她是成長了的。

可萬事萬物的成長都在一定階段的一定限度裡。

遇到卓青鸞，她仍舊躲不掉失敗的命運。

卓青鸞暗自發笑：就這點忍耐力，還想來挑戰我的同情心？靖澄，經歷過這麼多風風雨雨，你怎麼還是改不掉「天真」的毛病！

靖澄的臉已經漲紅的跟猴臀同款了，可她仍在憋著，即便想到為留下自己活口而以命相搏的大姐，和那慘死的三妹妹，她也要忍下去，只有忍下去，得到解藥，才能手刃了卓青鸞這個賤貨。

「若說人一輩子應該積的福報是有一定數目的，那我在涼城治病救人的那幾年已經攢夠了，想必對你這三萬多兵士見死不救，也不會影響到下輩子的福運，更何況人活一世，是活在當下，下輩子要遭多少罪，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卓青鸞不疾不徐，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卻是每字每句都像是銳利的針尖，扎在靖澄的心頭。

「我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肯點頭？」

此前雖然她也說過類似的話，但那態度和迫切程度都跟當下這句沒法比。

卓青鸞觀望著對方的神情，知道魚餌放的差不多了，這才輕勾起嘴角，目光幽幽的看向靖澄，「好，不妨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