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豐永侯

「若能這麼快找到，那陳夫人真的會很高興。」卓青鸞感嘆，不覺好奇，「舅母是按照什麼標準來尋找的呢？」

「按照陳夫人說的年紀：十七歲。長相，就是她給了一張小時候陳家三姑娘的畫像，還有陳夫人哥哥豐永侯以及逝去的豐永侯夫人的畫像，還有三姑娘身上的胎記。這信上說，女子都是符合的，只需要時間將人送到京城來，或是陳夫人派人過去相看，最後確定。具體該怎麼來，就看陳夫人跟她哥哥豐永侯的商議來定了。」

「這位豐永侯的事跡倒是很有趣，而且他們一家的身份也是起起伏伏，怎麼會從賤籍，直接一躍成為侯府大宅了呢？現在還是極受陛下倚重的。」不明白的人乍聽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盛夫人的笑容不失風雅，溫聲細語的解答道，「當初戴南漸漸脫離文桑的掌控，漸漸獨立，卻是內憂加外患，處境很艱難。部分武將如永定侯這種就被派駐鎮守邊關，守護戴南僅有的疆土。當然除此之外呢，還有一部分散亂的兵士們被散去到各地解決民亂。當時在戴南的偏遠地界，民亂很糟糕的，多半以蠻夷土著的大家族為中心，盤踞在山頭和村落，便要稱王稱霸了，戴南朝堂忙著休養生息，根本沒辦法動用大規模的力量去平定民亂，便只能想辦法將一部分散亂的兵士們安插到各地土著家族之中，埋身於內部，進而由內而外的擊破。當然，這些兵士中有去無回的很多，被土著大家族收了的也有，最終成功的就只有豐永侯一個，而他的功績，現在列出來都能寫出整整一冊子了，他先後幾年的時間裏，總共擺平了十多處土著家族的民亂，經驗豐富一些，加之能力也老道，可謂藥到病除，最終歸朝之後被皇帝封侯。」

「可是賤籍的事兒，又是怎麼鬧的呢？既然豐永侯有那麼大的功勞，皇帝為什麼還要將他一家子人都給貶斥加流放了呢？」盛冰冰問。

「當年派出去到各地的散兵們，實在是太多了，皇帝根本都不知道誰是誰，就連豐永侯，也是領了功績回到京城之後，才跟皇帝見面的。至於那賤籍的事情，都是豐永侯埋身於土著家族的過程中發生的，起源是豐永侯的弟弟，馮家二房，主要是他們惹的禍事，牽連甚廣，整個家族都遭連累了。男子流放為奴，女子貶為賤籍。陳夫人是僥倖逃脫，剛好嫁到了陳家，也是咱們盛府出了些力氣，給掩蓋過去了，才得以逃脫。后豐永侯回京，發現家中妻離子散，一人榮耀，全家都不在了，於是僅剩的他和妹妹開始四處尋找被流放和貶為賤籍的親人，最終只找回了老父親、老母親和兩個嫡子，卻始終沒有嫡女的蹤影。」

盛夫人長嘆一聲，「當年豐永侯的夫人產女時血崩而亡，嫡女都是陳夫人閨閣中養大的，視為自己親生女兒一般。說來，也是令人感嘆。」

「如此說來，馮家還真是波折啊。嫡女丟失的時候多少歲了？」

「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吧，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馮家老爺子都不在了，現在豐永侯府舊只有馮老夫人，馮侯和兩個嫡子。除卻整日裏忙著朝堂的事情，他們府裡最大的事兒就是找女兒。此前咱們昭告天下說找回了青兒，還給了豐永侯府以莫大的希望，此番這姑娘若真的是豐永侯三姑娘，那可就太好了。」

「人世間的離合，還真是萬變。」文媛突然感嘆，「馮家的事情，倒讓我想起了自己。」

這是卓青鸞記憶中，文媛首次主動提及自己的身世。

「我從記事開始，就生活在此前的那個小院子裏，祖父祖母待我極好，但他們年歲大了，終究逃不過人的宿命。他們走後，我就獨自生活。」文媛拉住卓青鸞的手，彷彿想從她手心的溫度中，得到慰藉，「我一直很搞不懂的事就是，祖父祖母都是良民，可偏偏我是賤籍，這事知道他們去世也沒有給我答案。」

「許是有什麼無法言說的苦衷吧。」盛冰冰感嘆，「好在，你來到我們家了，我們家最不缺的就是熱鬧，最缺的就是安靜，還望嫂嫂日後不要嫌煩才是。」

從文媛的笑顏中可以看出，她現在活得幸福又滿足。

卓青鸞看在眼裏，也替她高興。

……

陳夫人得到消息的瞬間便告知了兄長，豐永侯入宮告假，決定親自跑一趟。

這些年，天南海北的也跑了無數遍了，每每得到消息，都是興緻沖沖的趕過去，然後失望的返回，這樣的重複之下，豐永侯的期望不減反增，他發誓要找到自己氣絕身亡的那一刻，但兒子仍然要繼續找。

否則，他無顏去見地下的夫人。

若非家中事務繁多，陳夫人也是要跟著的，此番也恰好趕上了盛府的婚宴，陳夫人是必須要來參加的，畢竟盛府對她有大恩情。

婚宴當日的早上，天還沒亮，盛府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因著墨容琛跟盛家二小姐的婚約關係，許多盛府沒邀請的官戶人家也登門來了。

搞得盛府一時間都沒招架得住。

陳夫人帶著劉媽媽趕到的時候，婚宴都快開始了。

因著舊俗要求新娘子必得從外頭接回來，所以提前一天文媛便在盛夫人安排的服侍丫頭簇擁下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小院子裏。

盛聯宏為首的接親隊伍準備出發時，文媛的小院子裏還一片安靜。

她早早就上完妝了，兩個小丫頭含笑陪在側畔。

屋內臨時掛了紅綢，稍稍添了些喜氣，但仍難掩簡陋。

文媛一身喜袍，頂戴頭冠，走路時會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突然很不舍這個小院子，她開始滿屋子的亂轉，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什麼，蹲身去挖地上的一塊石頭。

這屋地還是祖父年輕時候用石頭平面一塊塊鋪就而成的，她猶記得祖父當年說過，有一塊石頭下頭放著東西，讓她在嫁人的時候打開。

若非回到這小宅子，文媛都快把祖父和祖母的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