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鋼筋製成的爬梯，從接近水面開始，筆直向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呼，太好了。」

陳時激動萬分，他正發愁如何攀爬上這座水壩，沒想到竟然有鋼筋爬梯存在，這樣一來，他完全可以爬上去。

只是，他剛一起身，伸出去的手就碎成光粒，並迅速蔓延全身上下，來不及驚喜，來不及驚訝，整個人步入手臂的前程，化作了煙塵似的淡淡光粒，隨風而去。

等意識重回陳時的身體，他愣愣地還保持著伸手去抓爬梯的動作，但眼前的爬梯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金色大廳。

「我、我回來了？」

陳時驚訝中帶著強烈的驚喜，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防彈玻璃箱迅速被打開，一份毛毯把陳時輕輕包裹住，柏國誠快步走到陳時的面前，輕輕鬆了口氣：「你回來了。」

整個金色大廳之內，陳時目光所致，皆是望著他的人。

與先前他記憶中的金色大廳不一樣，此刻的金色大廳講台之下，觀眾的座位被一清而空，擺滿了各種他不認識的儀器，拉滿遍地的電纜映入眼簾，所見所聞都是人影和人聲。

高度緊張的精神來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即鬆懈下去，陳時勉強想笑一下，結果身體根本撐不住，一下暈了過去。

最後耳朵內，隻隱約聽到「快、快，醫療小組在哪裡？」

……

「呼呼呼……」

天剛剛蒙亮，前後兩道直-9的身影迅速掠飛靠近，在得到地面控制塔的回應後，緩緩降落在固定的停靠位置上面。

柏國誠帶著肖央，前後下了軍機，立刻有人靠上來向他敬了個禮。

柏國誠微微頜首，直接上了停放在不遠處的軍車，向著數公裡外的核掩體基地入口而去。

「處長，看來兩邊的傳輸設定並不重疊。」

肖央捏著下巴：「目前有兩個已知點，陳時在被傳送離開後，會在半個小時後，200座立方體會對其進行直播，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未確認文明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把陳時傳輸到目的地？」

「其次，回來的時候，陳時會出現在離開時的原位，但傳輸到陌生地方時，卻是一個相對變化的位置。」

肖央若有所思：「這是不是意味著，未確認文明的確是想讓陳時，或者說，是想給我們人類傳達一個信息？」

「肖央，你怎麼來確定那是直播？」

柏國誠不置可否。

「處長，您這話……」

肖央一愣，轉瞬反應，面色微變：「處長，您的意思是指，這並不一定是和我們時間同步的？」

陳時被傳送離開，到立方體出現視頻畫面，的確是半個小時，而回來彷彿是一瞬間，然而這並不能證明肖央的理解。

一個很好的比喻，綜藝節目中，最後呈現給觀眾的畫面，可不一定是真正的前後順序，只要稍微剪輯一下，就能左右事情的發展順序，給與觀眾錯覺。

所以，他們並不能確定，陳時被傳送走，是真的需要半個小時，還是立方體打亂了時間，給他們的只是「錄播」。

「另外，你看看這個。」

柏國誠把手機點開，丟給肖央。

肖央接過，低頭一看，是兩幅截圖對比，他放大縮小，進行了一番對比後，立刻明白了處長柏國誠的意有所指。

「不是相對的位置，依然是固定位置，只是那邊的時間固定了？」

肖央抬起頭，覺得不可思議。

「對比了陳時上一次回來時的截圖，和這一次出現時候的截圖，其中的海浪進行了模型對比，其變化極小，基本可以確認為只有0.1到0.5秒的時間差。」

面對柏國誠的話，肖央很想說一句不可能，但仔細一想，陳時被分解為量子信息態傳送離開，其需要的技術已經遠超人類技術發展，可以說，縱然是人類能夠挖空水星，建立圍攏太陽的戴森球，也別想完成一個人類的量子信息態傳送。

這是在挑戰量子理論的事情。

「也許沒那麼糟糕。」

作為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的技術官僚，柏國誠並非什麼都不懂，悠悠道：「比起量子信息態的傳輸，不如可以理解為克隆投遞，千百個克隆出來的人，每一次消滅，每一次投遞，其實也是有可能的。」

肖央打了個冷顫：「處長，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何必在意這一點？哪怕是真的量子信息態傳輸，也同樣意味著『陳時』的身體在瞬間被化作烏有，反覆幾次，你覺得還是他本人嗎？」

柏國誠沉聲道：「人類這種生物，關鍵不是身體，而是他的本身意識的承載，一本書消失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它上面的文字信息。」

談話間，軍車已經駛入了地下核掩體的隧道，原本漆黑的隧道內，兩側布滿了應急指示燈與氙氣大燈，把隧道照得一片通明。

「對了，處長，美歐俄三方的專家團，他們已經篩選完畢，同時把名單和資料交給我們了，他們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肖央詢問道。

「關於這一點，必須引起重視。」

柏國誠談話指示：「美歐俄三方的專家團人數肯定超過了上千，這麼巨大的人數，我們不可能做到細緻無誤的排查，專家團可以放在北洋河基地提供建議，現在電視電話技術這麼發達，沒必要一窩蜂都進來。至於具體能夠進入這邊的專家，我們要控制在100人以下，而且名單必須由我們掌握，美歐俄三方不同意的話，我們就延長談判時間。」

肖央點頭記錄下來。

「我們自己的專家團也不能放鬆政審，九局要做好人員的篩選工作，防諜工作決不能忽視和掉以輕心，我記得前不久，就忽視了一名重要人員已經被境外勢力策反，造成了情報工作的重大損失。那一次我們承受的起，但這一次，如果再出現這樣的失誤，我們承受不起。」

柏國誠的重要指示讓肖央心中一凜，他當然知曉前不久發生的那件策反事件，導致了駐外機構人員名單部分泄露，造成了情報工作的重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