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薇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很少再打架。

如今也是活動著手腕，看著跌坐在角落裡的母女二人，目光陰沉：「再說一次？」

柳星辰和柳如玉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掛彩，身上更是不知多少地方疼痛。

她們兩人卻連厲南薇的衣角都沒碰見過。

兩人如今對厲南薇怒目而視，卻誰也不敢說什麼。

厲南薇知道兩人沒膽子接著說，她微微一笑：「希望你們能一直保持這樣，不要讓我聽見不該聽見的。」

說完，她活動一下手腕，轉身離開。

上車後，厲南薇活動一下自己的肩膀，眸光深沉。

她知道柳如玉和柳星辰不敢和祁亦霆說。

應該說是誰都不敢說，畢竟一旦提起這件事情的原因來，兩人才是沒理的那邊。

只不過過幾天就要陪祁星塵去山上，這兩天本打算好好陪著祁亦霆，卻被這兩人弄得一點兒心思都沒有。

想起祁亦霆的樣子，她幽幽地一嘆，覺得有些頭疼。

此刻的厲南薇還不知道，她所有的舉動都通過監控進到祁亦霆眼裡。

祁亦霆在知道只有蘇燦自己回來後，就打開祁家的監控。

甚至周圍的保鏢都已經準備好，就怕厲南薇在家裡受什麼委屈。

但他是萬萬沒想到，平日裡看上去十分溫柔的厲南薇居然這麼能打。

厲南薇啊厲南薇……

祁亦霆的指尖落在輪椅的把手上，神色裡帶著幾分探尋，她到底還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出祁亦霆的臉色不太好看，蘇燦冒著生命危險試探著道：「祁總，其實少夫人也是為你好的……」

祁亦霆最忌諱別人干擾他的決定，不過此刻蘇燦也顧不上那麼多。

方才他看著屏幕裡的厲南薇動手都覺得膽戰心寒，更不用說是祁亦霆。

祁亦霆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他看向面前一臉擔憂的蘇燦，微微揚眉神色有些複雜。

蘇燦以為自己要做什麼？

蘇燦不敢再說話。

他緩緩開口道：「去買點活血化瘀的葯來。」

蘇燦鬆一口氣。

等厲南薇回到公司的時候一切看上去和往日並沒有什麼區別，除卻沙發旁邊放著的活血化瘀的葯。

看見藥瓶的一瞬間厲南薇眸光一縮，看一眼祁亦霆後收回目光。

她並沒打算能瞞得住祁亦霆，既然祁亦霆什麼都不問，也正合她的心意，她低頭擦藥，就聽祁亦霆道：「下次別自己動手。」

厲南薇抬起頭看向祁亦霆，少見地皺著眉頭搖搖頭。

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去給祁亦霆倒一杯茶。

祁亦霆看向她：「你不用這麼生氣，她們說的也的確都是實話，這一點我也和你說過。」

厲南薇抿著唇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轉身要走不說話。

祁亦霆伸手握住她的手，開口道：「南薇，你想離婚，可以和我說。」微微一頓，他又跟上一句：「什麼時候都可以。」

未來一輩子的殘疾，可能不會有的子嗣，這些事情他心裡都很清楚。

也曾經和厲南薇提起過這些。

雖然厲南薇表示過她並不介意，祁亦霆卻不太相信。

可以不介意一天，一個月，一年。

但他的病情可能會是一輩子。

他知道厲南薇喜歡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更清楚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變不回厲南薇喜歡的樣子。

「她們憑什麼那麼說你。」厲南薇終於開口，聲音裡面卻帶著藏不住的哭腔：「一切都會有轉機的，你明明……她們憑什麼輕飄飄的就能說出來？」

她聽付九州說過當時車禍有多嚴重，也知道祁亦霆一直在見心理醫生。

祁亦霆表現得像是平常一樣不讓人擔心，他們憑什麼這麼落井下石？

她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她們憑什麼說的那麼過分？」

祁亦霆看見她的眼淚落下來不知為什麼有些想笑，這些話就過分麽？

明明之前他聽過那些人說厲南薇的話，比「廢人」「殘廢」這種字眼更過分更傷人的多得是，厲南薇卻從來都沒有介意過。

祁亦霆伸手拍拍她的胳膊，溫聲安撫道：「我不在乎，你也可以不用在乎他們說什麼，他們說的話也影響不了我。」

看著這小姑娘為自己難過成這樣，祁亦霆有些心疼。

不過這會兒厲南薇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她蹲下身哭得像是個受委屈的小孩子。

這個高度剛好方便祁亦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會兒蘇燦進來，肯定要以為我在欺負你。」

厲南薇卻根本不理會他的調侃。

她就是覺得很委屈，看見祁亦霆之後就更覺得委屈。

祁亦霆是像月亮一樣不該在人間的人，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見這麼哄著沒用，祁亦霆乾脆不說話，只是拍著她的後背，聽她哭著哭著，他心情也跟著有些沉重起來。

這小姑娘是真真切切地在為他難過。

就像是當初祁星塵剛剛看見他從搶救室出來一樣。

厲南薇也不知道自己哭過多久，只知道自己後來趴在祁亦霆的腿上哭，將他的褲子都洇濕一大塊。

厲南薇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地上抹著眼淚看上去好不可憐，她說話的時候還軟糯糯的：「對不起啊，我……」

「既然對不起我。」祁亦霆雙手交疊，看向她，慢慢開口道：「給我些補償吧。」

祁亦霆還能和自己要什麼補償？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厲南薇一本正經地開口。

祁亦霆想了想，才道：「晚上陪我去吃飯。」

他對著厲南薇伸出手。

厲南薇茫然地握上去。

等兩人手交握，祁亦霆才發現她的手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柔若無骨。

和她平日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很像。

一想起白子楓也曾經握過厲南薇的手，他的眸光便隱隱有些發冷。

厲南薇沒敢真的借他的力氣，而是靠著自己站起身。

蘇燦正好進來。

祁亦霆看她一眼：「你出去吧。」

厲南薇人有些茫然，祁亦霆這是……要趕她走嗎？

她頓時有些慌張，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卻對上祁亦霆似笑非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