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梓涵一踏進來，余婉容就無視瞿一庭警告的眼神，朝她嘶啞著聲音說，「關上門行嗎？」

余梓涵微勾唇，嘲諷而淡漠，反手關上門。

門一關上，屋內味道就變得刺鼻，藥味混雜著熱氣味道讓她腦袋眩暈，而光線也無比黯淡。

余梓涵忍不住看向余婉容，聲音淡漠卻禮貌，「允許我開一盞燈嗎？」

余婉容看了她半天，頭幾乎看不出的點了點，余梓涵轉身開了燈，再轉過來看著余婉容，仔仔細細一審視，更明白余婉容為什麼寧可在黑暗中待著，也不願意有一點光。

小的時候，大家都說她們長得想象，因繼承了余青峰的基因，一顰一笑都帶著相像的特點。

後來，漸漸長大，余婉容開始變得有心計，逐漸厭惡余梓涵。

從前因意外毀容的余婉容臉沒法看，但身材還是好的，如今的她弓著腰坐在沙發上，身體乾癟，瘦脫了形，加上全身上下籠罩的憂鬱氣質，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余梓涵忍不住問，「你和顧辰南在一起的時候，他對你很不好？」

余婉容自嘲的冷笑，「顧辰南對我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吧！姐姐，你以為我是被顧辰南折磨成這樣的？不，不是……」

余梓涵皺了皺眉，沒說話，緊接著看到隨著余婉容動了動而有些下滑的毯子下，露出了她微微鼓起的小腹。

其實余婉容算起來也就是有孕了三個月多，只是她實在太瘦了，因此微微隆起的小腹就格外的扎眼。

余婉容看到她的目光，有些尖銳的聲音高聲說著：「怎麼？看到我懷孕了很可笑嗎？！是，就是因為這個孽種，我才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天天活在恐懼裡，余梓涵，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余梓涵面對這樣的余婉容，反而平靜了下來，她找了一個面對著她的位置坐好，「余婉容，不用情緒過激，我看到你這樣，只有冷漠，沒有高興。我和你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心是紅的，你心是黑的。」

她睨了眼她肚皮，「你肚子裡孩子還好嗎？」

既然都看到了，又何必裝著看不到呢？

余梓涵又看了看她癲狂的臉色，她現在的樣子，可不像是準備好好生下孩子。

余梓涵經歷過懷孕的時期，她能明白余婉容現在的處境，但做孕婦能做成她這樣的，也是少見。

余婉容看了她半晌，驀然冷笑開，「我自然是不會要這個孽種的。」

余梓涵再次聽到她對孩子的稱呼，皺了皺眉。

余婉容眼神逐漸飄忽，自顧自的說起來：「醫生說了我不宜有孕，又說我身體一直虛弱，可它在我身體裡，我想把它弄掉，想盡辦法都做不到！」

余梓涵一愣，「陳寧怎麼說？」

余婉容像是覺得很好笑一般，「他說要給我做流產手術。」說著她眼神詭異的盯著余梓涵，「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余婉容眨眨眼，「他要我死，陳寧是要我死呢！」

余梓涵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可再想想，以陳寧的個性，是可能的！

余婉容突兀的笑了，「我們做個交易，你救我出去，我告訴厲煜煊當初救人的是你。」

余梓涵失笑，「救你出去要費多大勁你知道嗎？」

余婉容看向天花板，臉色扭曲，「我知道你能做到，厲煜煊會滿足你的所有心願。你背後有他，只要你求他，他會幫你做成一切！」

提到厲煜煊的名字，余婉容心裡還是會有小小的悸動，可是比起這種悸動，她現在更想活下去。

余梓涵看著她，冷笑著搖搖頭，霍然起身，「余婉容，別大動乾戈了，煜煊早就知道十年前的事情了，否則他也不會把你扔在這不聞不問。而陳寧要安排流產手術，我聽人說，這也是你同意了的。那你就安安心心流產吧。我完全沒必要費那麼大的勁去救你。」

聞言，余婉容臉色變了變，眼裡湧起霧氣，「原來如此，厲煜煊早知道我是個騙子了，這才把我扔給陳寧隨便處置！」

她攥緊拳頭按在心口，深呼吸一口氣，緩解那種心痛的感覺，然後抬頭看向余梓涵，加大了籌碼，「救我出去，我自會另外的醫院做手術，陳寧這，我不放心！你放心，一旦你救我出去了，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釋給厲煜煊聽，包括當初是你救了他，包括，代嫁。甚至，車禍那件事！」

余梓涵一震。

余婉容勾起了嘴角，她就知道這樣有效。

余梓涵幽幽盯著她半晌，突然嘆氣，「都到這地步了，你還如此機關算盡。。」

幾乎癲狂的余婉容笑得很冷，「要不然我在這等死嗎？」

陳寧的人給了她那張卡，卡裡錢不少，足夠她流產後找個地方好好獃著，然後再圖謀以後。

余梓涵卻搖頭，「我不會救你。」

不等余婉容發狂，她又說，「除非。你把車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余梓涵優雅淡然的坐在沙發一側，放在衣服包裡的手輕輕按下了錄音鍵。

余婉容的臉色一變，隨之點了點頭。

用車禍的事換自己一條命，很值啊！

她回憶了一下那斑駁往事，有些細節記不清，余婉容大力敲打了下自己腦袋，這才慢慢將細節全部記起。

伴隨著譏諷的冷笑，她緩緩講起那段都出乎她自己意料的車禍故事。

而余梓涵臉色越來越沉。

她低估了余婉容的冷血程度。

造成一死一植物人的故事，被她重述得如此輕描淡寫，還偶爾笑出聲，讓人脊背泛起陣陣冷意。

*從醫院離開，余梓涵一路沉默，明媚的小臉緊繃著，似是忍著怒氣。

陳寧本想親自送她，說出的話卻被余梓涵直接忽略掉，見她情緒不好，陳寧隻好在門口告別。

從坐上車就開始神遊，余梓涵沉思著，眼眸晦澀得無以復加。

這讓瞿一庭很擔心，拿過準備好的乾淨衣服給她披上，又讓司機調了合適的暖氣，一路擔憂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