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蕭寒眉頭冷皺起，手插褲兜，轉了個方向，視線邈遠望向窗外，帶著陰鷙和冷酷。

「這一場好戲，是送給你臨死前的紀念品。」厲蕭寒冷嗤一聲，收回眸光，視線重新落在他身上。

「你！」賀鴻飛絕望的盯著他，死都不明白他到底為何對二十年前的機密如此執著，設計這麼一大圈的計謀，讓人嘆服又毛骨悚然的計謀。

洞察他眼裏絕望的疑惑，厲蕭寒輕輕的笑了一聲，這笑聲沙啞卻低沉，微俯身，冷盯著他，「賀鴻飛，不妨告訴你，我的全名。」

什麼？

什麼全名？

「我全名是，厲蕭寒。我姓厲，是你當年賣給人販子的那個孩子。」

說完，厲蕭寒眸子竄起蹙蹙笑意，極其諷刺的笑意。

賀鴻飛瞳孔緩緩擴張，瞪大。

「最後，還給你說一句，慕容三少派殺手殺你，和我無關。」他聲音一字一頓，薄涼晦暗，「記著，是慕容三少殺了你！」

這事，會成為賀鴻飛死都難以忘卻的痛苦。

慕容子瑜懷疑他，是否有宓秋的意思……

秋兒也懷疑他……

逐漸擴張的瞳孔緩緩地失去了焦距，到最後變得空洞。

厲蕭寒不用去探他的脈搏，就知道他已經死亡。

就維持著絕望和痛苦的姿勢。

冷掃他一眼，厲蕭寒伸出手，拉過白色的被子，徑直拉過他頭上去，蓋住了他滿身，做了最後死亡的儀式。

他的聲音低沉薄涼，「賀鴻飛，你死得活該，也是我手裏第一個復仇的對象。很快，就會有第二個，下去陪你……」

霍然轉身，厲蕭寒緩步往外面走去。

莫景桓掃了眼被蓋著白色被子，顯現出身體大概輪廓的賀鴻飛，眼眸晦暗，轉身，跟在厲蕭寒身後，緊隨他離開。

這裏的一切，很快都被磨滅了痕跡。

就好似，賀鴻飛此人未曾在這偌大的上津城存活過一樣，很快，就沒人會記得他。

「三少，任務已完成，賀鴻飛已喪命。」魏漠敲門進入會議室，湊到慕容子瑜耳邊，壓低聲音說了這句話。

滿堂的會議室裡，高管正在開會，看到慕容子瑜的動靜，紛紛靜默了下來。

慕容子瑜眼眸晦暗，輕點了下頭，揮揮手指，「知道了，下去吧。」

魏漠點頭，轉身退下。

慕容子瑜逡巡了一眼會議室內的人，「愣住幹什麼，會議繼續。」

偌大會議室繼續了主持彙報的聲音。

慕容子瑜看著正在播放的PPT投影，眼眸溫潤。

賀鴻飛的死於他而言，不過一個如代碼位元組的訊息一閃而過而已，像是一串代碼運行完畢，之後的代碼會接著繼續運行下去，而失去價值的那串代碼就被程序員徹底遺忘。

他死了，一個計劃列表名單裡的人名就可以劃掉。

接著，這個世界繼續正常運轉。

巍峨深山的一處別院裏，傭人恭敬的上了茶，背對著的老人端起質感樸素的茶杯，喝了一口，輕點頭，「今天的茶不錯。」

傭人忙恭敬道，「老爺子，這是今年老宅那邊剛送上來的新茶。」

「嗯，」頭髮蒼蒼的老人眯起眼，一張臉笑起來會無比和藹，此刻不笑卻顯得極為薄涼狠戾，「慕容正，每年都這麼有心。」

他微偏了一下頭，視線落在山水屏風後的黑影上，黑影微佝僂著，恭敬的彎腰，「哦？你怎麼來了？看來有新鮮事要講給我聽了，」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併攏，輕揮了揮，倒茶的傭人就迅速退下，立刻避開這裏。

傭人離開了，那處黑影才發出聲音，「老太爺，厲君昊從宓秋僕人那裏掏了個突破口，很快，慕容老宅就會天翻地覆。」

慕容家族的老太爺冷眯起眼，瘦削的臉頰上透著薄涼，卻在聽到這句話時，眼裏迅速閃過精光，那光銳利的似能穿透那屏風似的，帶著沉沉血腥氣的晦暗，「哦？他終究是一路摸爬滾打，搜尋著來復仇了。不過，他不應該叫厲君昊，名字不過一個附屬品，伴隨了他二十多個春秋的名字應該……是厲蕭寒才對。這個當年我派去盯著人販子的你，傳達過去的，我親自給他改的名字。」

黑影佇立在屏風後，依舊恭敬的站著。

白髮蒼蒼的慕容老太爺再抿了一口茶水，「新茶甘冽，回味卻醇香，的確是好。蕭寒……長大後的他，能攪得慕容家族如蕭冷的寒冬一般，寒冬飄搖大雪，大雪覆蓋一切汙穢，蕭寒，真是個好名字，不愧是當年我絞盡腦汁為這個孩子取的名字。改了名，他才能更穩當的復仇，在那一圈子人反應不及的時候，就查出一切。給他換了個名字，他該感謝我。」

這時，黑影聲音再度響起，「老太爺，若真讓蕭寒毀了慕容家族，您祖先傳下來的基業可就全毀了。」

「毀了又如何？」

「這……畢竟是從你手裏傳下去的。」

「亨兒死了後的這些年，慕容家族在我眼裏連個屁都算不上！」

老人臉色瞬間狠戾，冷沉低吼道，手邊的茶杯被他一掃，掉在地上，砰的一聲，一地的茶水，茶杯四裂。

他眼眸狠戾，「當年，我讓人將這孩子藏起來，賣到偏遠地方去，就是要讓他慕容正自作孽不可活！厲家的孩子，天生不是凡物，他果然如我所想，來報仇了。等他報完了仇，成了我手裏的刀，借刀殺人後，亨兒的孩子會繼續繼承慕容氏的家業！」

沉沉念叨著，慕容老太爺蒼老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他重新落座椅子上，露出笑容，變得異常和藹，輕笑一聲，「承亨明年開春就要從國外回來了吧？到時候，時間也差不多了。」

黑影站在那，沉默。

「承亨，你可要繼承你父親慕容亨的天賦才華啊，如同你名字一樣，承上啟下，你只要有能力，又乖乖聽爺爺我的話，這慕容集團就是你的囊中物。」

說完，慕容老太爺冷沉道，「來人，重新續茶！」

傭人聞聲而來，看到一地狼藉，忙吩咐人打掃，然後取出新的茶杯，給他續上新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