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喘了口氣，賀鴻飛空洞陰鷙的眼神射向面前的厲蕭寒，「蕭總，我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讓我這樣生不如死又有什麼意思，我反正註定要死的一個人，幹嘛讓醫生救我這條命，人不人鬼不鬼，你看了也會做噩夢的。」

賀鴻飛聲音帶著諷刺，冰冷的眼神晦暗痛苦。

他嘗試過自殺，但屢次被醫生救了回來。

他被盤問，蕭寒的人讓他吐露所有關於宓秋的秘密。

賀鴻飛本來很不解，照理來說，文慕梅不是蕭寒的親生母親，他和宓秋壓根就沒有仇恨，為什麼還要死盯著宓秋不放。

可不管他怎麼追問，蕭寒的人都忠心不二，一個線索都沒吐露。

賀鴻飛猜不透蕭寒的用意。

他最後只能揣測，一定是蕭寒覺得他賀鴻飛是宓秋心腹，一旦從他這裏掌握了宓秋的機密，就能藉著對付宓秋而控制慕容子瑜，只要對付了慕容子瑜，蕭寒在慕容老宅就可以橫著走，畢竟他如今也有慕容正的偏袒和寵愛。

越是清楚背後玄機的可怕，賀鴻飛越是閉緊嘴，一字都不能說。

否則就對不起那個眼睛紅腫，在他被帶走時幾乎情緒崩潰的女人了。

秋兒，你現在好不好？

你一定很傷心吧，我沒辦法陪你剩下的幾十年了。

「要殺要剮，儘管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賀鴻飛情緒崩潰，沖蕭寒咬牙切齒，藉著上身僅有的力道，湊上去，齜牙咧嘴，恨不得咬下蕭寒的血肉來。

厲蕭寒佇立在那，眼神冷漠的像在看一個死人。

對他而言，賀鴻飛還有著很大的價值。

否則他會讓人將賀鴻飛送回去，慕容子瑜自然會處理掉他，畢竟賀鴻飛是一個可能已經吐露秘密的定時炸彈，殺了賀鴻飛，才能保證他不會成為以後背叛宓秋，推翻一切的人證。

但現在，賀鴻飛對他還有價值。

凜冽的輪廓線攏著冰寒，厲蕭寒掃視著他這兩條腿截癱，狼狽不堪，最後熬命的樣子，冷嗤出聲，「賀鴻飛，你機會僅剩無幾了，告訴我，宓秋還有什麼秘密，我們做一場交易。我一旦得知宓秋的機密，就把你平安送出去，並且讓上津城最好的醫生給你手術和治療，還能保你下半輩子安全無虞，如何？」

沒有一個人不畏懼死亡。

賀鴻飛也是。

最近這些天備受痛苦，清醒時候，傷口彷彿有萬千個蟲子在咬，癢癢難耐，他幾乎發瘋。

人越是健全、輝煌過，就越是受不了汙穢和殘疾，此刻的局面在賀鴻飛看來是對他尊嚴的侮辱，他當然熬不住，所以才屢屢尋死，最後都被醫生從死亡的旋渦裡拉了出來，勉強保命。

賀鴻飛咬牙切齒瞪著厲蕭寒，掃見他一身矜冷，漫不經心的冷漠模樣，餘光再一掃自己殘疾狼狽的醜樣，突然嘶啞的大笑出聲，這消失瘋狂而絕望。

厲蕭寒冷冽的皺起眉頭。

莫景桓瞪大眼，很是詫異，這賀鴻飛是真瘋了？

驀地，厲蕭寒拿起旁邊的鞭子，一鞭子抽打在他截肢後不久，還沒完全癒合傷口上。

這鞭子因之前審問就淬了鹽水，此刻一下子抽打下去。

賀鴻飛當即痛苦的嘶啞出聲，「啊！」

他在慘叫。

慘叫聲縈繞在地下室內，回想著，極其可怖。

而賀鴻飛的笑聲自然也戛然而止，他抖索著，顫慄著，驚恐的看向厲蕭寒，「你想幹什麼！」

「你的笑讓人噁心，我不喜歡聽而已。」厲蕭寒冷扯了下唇角，將鞭子扔在一邊，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領，「賀鴻飛，你和宓秋手裏犯了多少人命估計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吧？做了孽，遲早會遭到報應，而我就是來給你們報應的！想想那些枉死在你們手裏的人命，你們活的二十多年，良心安寧不安寧！嗯？」頓了頓，他危險的眯起眼，「既然你不想說，對宓秋忠心耿耿的像個狗腿子，自然對我而言也沒什麼價值，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讓你死！看在這些天被折磨得這麼慘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安樂死！」

冷諷的說完，厲蕭寒鬆了口，轉身闊步往門外去。

賀鴻飛驟然倒在床上，衣領勒出脖子上一條紅痕，他微顫抖著，眼裏染過瘋狂，緩緩地，瘋狂冷卻，最後只剩下絕望。

安樂死麽。

他還要感謝蕭寒賜給他個安樂死？呵呵。

如今，連死亡都是這樣奢侈了。

身邊，醫生上前來，給他注射安眠的藥物，讓他在沒有經歷審問的期間不會產生自殺行為。

隨著注射劑緩緩推送進靜脈中去，賀鴻飛眼睛緩緩的失去焦距，闔上眸子，深入沉睡過去之前，他腦海裡閃過蕭寒說過的話，那些犯在他手上的冤死的人，那些血腥，那些人命，那些罪孽……

讓他下輩子償還吧。

這輩子，他哪怕痛苦懊悔，哪怕深夜失眠，明明知道是錯的，也想用早已罪孽深重的軀體背負起所有的罪責。

希望，他明天死亡後，宓秋能活下去。

希望她一切都好……

「蕭總，計劃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下去了，最遲明晚就能出結果，還有後天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權陶那邊調查事件應該有所進展了。」莫景桓湊在厲蕭寒耳邊，沉沉道。

厲蕭寒站在別墅的庭院裏，回頭掃了眼這別墅，點點頭，「好。」

莫景桓陪同他上了車，從後視鏡裡，看見後座正襟危坐優雅的厲蕭寒捋著袖口的褶皺，恭敬詢問，「蕭總，那接下來您想去哪裏？」

「去哪？先回蕭氏集團，最近耽擱了許多工作，今晚我要熬夜補上。」厲蕭寒微蹙眉頭，沉思一瞬後回答。

他接連處理這麼多事情，已經很疲憊了。

伸手掐了掐眉心，他疲憊的闔上眸子。

但再多的疲憊也湮滅不了他對明晚真相的嚮往，從賀鴻飛和宓秋那裏能得到二十多年前自己身世之謎的真相，這是他等候了這麼多年的秘密。

很快，秘密就將被揭露出來。

車子行駛往蕭氏集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