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蕭寒落座床邊凳子上，手握著她沒受傷的右手腕，貼在唇邊，輕輕一吻，無限珍惜和後怕。

她平日裏張揚嬌媚的小臉如今慘白沒有血色，厲蕭寒手指摩挲她臉頰，眼眸沉沉的晦暗。

婉婉，你若醒來，我就答應你一切，你想離開，我就放你離開，別再用自殺來逼我，你若死了，我該怎麼辦？

他能在一年前通過謊言趕走安婉，傷透她的心，如今卻無法憑藉手段來挽回這一切。

窗外夜色已濃黑。

安婉顫著長睫，睜開眼，微動一下手卻發現動不了，昏迷前那一幕隨著記憶往腦海奔騰而來，她驚恐的瞪大眼，不會吧，她難道是因自殺而失去了手臂直覺？

她滿臉驚恐，只不過是用刮眉刀刺傷手腕，想用更大的痛苦來掩蓋痛苦，卻不料自殘過余，一時失血過多，當厲蕭寒衝進來的時候，她是慶幸的，但若是被救活了卻失去了一隻手臂，安婉不敢接受這事實。

她扭頭，朝失去直覺的右手臂看去，但看到自己手只是被偏頭靠在床側，正沉眸睡去的厲蕭寒緊握在手心，才無法掙脫開時，大大的鬆了口氣。

是，她割傷的是左手臂，不是右手……

安婉恍惚想起這事，不由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

怎麼因差點死去，醒來時就蠢成這個樣子了？

視線落在天花板，又忍不住偏頭，往右側看去，厲蕭寒緊握著她小手，連睡夢中都沒有放鬆力道。

這還是安婉在上津城遇到厲蕭寒後，第一次這樣平靜的近距離觀看他的輪廓，和一年前差不多的臉似更添了歲月滄桑的痕跡，並非是顯老，而是更加深沉凜冽，看起來更有味道了。

頂著這樣的俊美容貌，又有內涵相配，上津城的蕭氏總裁，安婉每數一次他的豐功偉績和自身的優點，都不由的咂舌。

另一隻纏著紗布的手緩緩伸出，安婉小心翼翼的側過身體，手指落在他眉心上、鼻樑上，最後落在他下巴處，動作每多落一處，她的心就愈跳動加速。

厲蕭寒……

安婉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無盡的痛苦和無盡的歡喜都斑駁雜糅的湧動而來。

遇見他，是歡喜的，從內心裏的高興。

遇見他，是恐懼的，從內心裏的逃避。

他，讓人又愛又恨，愛得恨不得和他相守一生，恨得恨不得和他共赴黃泉。

她該怎麼辦？

就在安婉垂下眼瞼，皺眉苦澀的品嘗心裏糾結的滋味時，厲蕭寒也緩緩睜開了眼，下巴處癢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他微垂眸，視線就落在了安婉不時觸碰他下巴的食指上。

他坐起身，小心翼翼的包裹住她的食指，緊握在手心，「婉婉，你醒了？」聲音帶著睡後依舊疲憊的喑啞。

安婉倏忽驚動，忙抽回手指，轉了個身，背對他。

厲蕭寒湊過去看，只看到她緊闔的眸子，還微顫抖的長睫。

知道她不想見到他，厲蕭寒蹙眉，繞到床尾，站在窗戶邊，瞧著外面黑沉的夜色。

氣氛寂靜中，自有波濤暗湧。

是厲蕭寒先開的口，「以後不必用割腕自殺來逼我，我答應，放你走。」

他聲音喑啞，藏著無盡的悲傷和無奈，明顯是昧著自己的心。

先是怔愣，閉著眼睛的安婉奇怪的想著，她不是割腕自殺，而是……好吧，割傷手腕，的確和自殺差不多。

不過，他願意放她走，是認真的？安婉倏忽睜開眸子，滿是震驚，她霍然坐起身，直面他的側影，「你說真的？」

她竟這麼高興麽？

厲蕭寒苦澀點頭，微側眸，定定落在她漂亮的眼睛上，苦澀的扯了扯唇角，在她面前，他總是不由自主的顯露出自己的脆弱來，不加掩飾，「真的，我可以放你走，但……」

安婉小臉頓時緊繃，狐疑盯著他，一副果然上當了.jpg的表情。

看著她小臉的晦暗，厲蕭寒一噎，蹙了蹙眉頭，走過去，靠的近了，可以看到她有些驚慌的顫了顫眸子，他便頓住步伐，「婉婉，我可以放你走，但我要在你身邊安插人，隨時保護你的安全。」

安排人？當棋子麽，這樣她接觸了誰，厲蕭寒就全知道了。

安婉腦袋裏算盤一打，頓時覺得這樣太不劃算了。

她懊惱皺眉，「我不喜歡身邊安排別人。」

厲蕭寒心裏一沉，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自己幾乎崩潰的情緒，溫柔哄道，「婉婉，那你想怎麼安排？偌大的上津城，誰能信任，誰不能信任，你心裏真的有答案嗎？」

安婉挑眉看了他一眼，手指摩挲一下割傷了正包紮著紗布的手腕，晦暗道，「我可以不離開蕭宅，畢竟我現在若堂而皇之走在上津城街上，慕容子瑜的人還沒找到我，恐怕慕容景煥和宓秋就得先結果了我。」

厲蕭寒的心一瞬間升至天堂，他覺得腳下踩的地都有些虛浮，聲音更落不到實處的微啞，「所以？」

安婉眼神深深睇他一眼，「所以，我可以在蕭宅借住，每個月按時給你租房費用，但我們要立法三章！」

租房費用？

厲蕭寒唇角浮現淺淺的笑容，好看極了，也溫柔極了。

「好，任何條件我都答應。」厲蕭寒不假思索就回答。

安婉瞥他一眼，伸出手。

瑩白的手心露在他眼前，纖細無骨般，叫厲蕭寒愣了一瞬，他伸出大掌，就準備握住她小手。

安婉眼眶緩緩睜大，小手忽地在他大掌上一拍，「厲蕭寒，你又想吃我豆腐，我是說，給我手機或者紙和筆，我要和你約法三章！」

厲蕭寒尷尬一瞬，他堂堂蕭氏總裁，竟像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一樣，真是丟臉！

低咳一聲緩解尷尬，他掏出自己手機，遞給她，安婉接過，發現要解鎖，還沒等她說話，厲蕭寒就提示了密碼，安婉輸入密碼後忽地怔然，這是……她的生日？

她微抿唇，一時間竟不敢問，蹙著眉，打開文檔，一條條輸入約定。

五分鐘後，她長舒一口氣，遞給厲蕭寒，「看看吧，沒意見的話，讓律師打印出來，簽字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