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猛地灌下一杯紅酒，些許酒漬灑落胸膛，從微寬鬆的睡袍領口滑下，了無痕跡。

放下酒杯，厲蕭寒眸子一掃，見面前本慵懶坐著的安婉忽然搖搖晃晃的起身，他溫柔瞧著她，「是不是醉了，我扶你回房間休息。」他要起身。

安婉迷迷糊糊的，卻是把他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忙揮手，「不，不用，我自己走回去。」

厲蕭寒輕笑：「……婉婉，不走回去，還要我抱你回去麽？也無不可。」

他站起身，作勢要抱她。

誰料安婉忽然腳步一踉蹌，很不禁逗的跌倒下去，朝著他撲了過來，直直地撲進他懷裡，帶著厲蕭寒也腳步不穩，跌躺在地毯上。

他身體僵硬，胸前一陣火熱，雙手更是無處安放。

懷裡溫香軟玉，安婉趴在他懷裡，迷迷糊糊的觸碰他的胸膛，還因喝醉而說著醉話，「咦，這地毯怎麼這麼硬硬的……」

厲蕭寒呼吸微急促，下意識的去捉她的手，誰料，安婉忽然爬了起來，支撐著他胸膛，就這樣坐在他身上，眯起眼低頭審視他，像是在審視這是個什麼東西？

厲蕭寒又無語又無奈，被她朦朧惺忪的眸子緊盯著，忍不住俊臉一陣炙熱。

許久，安婉沒有用這樣專註的眼神盯著他看了，許久許久都沒用過。

他好懷念。

手環上她的腰身，寸寸的往上，最後扣住她後腦杓，想一親芳澤，卻莫名想起安婉訂立的協議上的約定，動作立馬一滯，無奈的抿緊薄唇，微嘆息，伸手拍拍她小臉，「婉婉，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間去？」

安婉卻固執的搖頭，一副小孩子撒嬌的模樣，「我沒醉，我睡不著，厲蕭寒，厲蕭寒，你怎麼又出現在我夢裡了？說，是不是又爬我房間窗戶了？你怎麼這麼壞啊，明天，嗝，明天來我們家提親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得罪我父親，否則他會很生氣的，我想你們兩個能愉快相處……」

安婉念叨著這些往事，軟糯撒嬌的聲音落在他耳畔，仿若一瞬間穿梭到一年前的舊時光。

爬窗戶、提親、讓安耀國雷霆大怒、那張紙上他的身世……

一切撲朔迷離重新湧進腦海中，厲蕭寒凜冽面龐驀然柔化，他的婉婉竟一直都念著提親那件事……

厲蕭寒聲音溫柔似水，捧著她小臉，一寸寸的摩挲，「婉婉，我經常出現在你夢裡嗎？我在你夢裡沒有欺負你是不是？在你夢裡，那些讓我們痛苦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是不是？我還是那個喜歡爬你窗戶，躺在你閨房大床上的壞男人，你還喜歡著我，是嗎？」

他一字一頓，溫柔至極的詢問，似乎怕聲音哪怕重了一丁點，也會驚醒安婉。

安婉咬著唇，想沒吃到糖果的小孩子，苦兮兮的點頭，「是，是，全是。」她撲進他懷裡，緊緊摟著他脖子，全身心的依賴他，「厲蕭寒，你說過你會娶我，你說過想讓我給你生個孩子，可你為什麼不見了，你去了上津，把我一個人丟在南城，你怎麼能這麼欺負啊。」

說著說著，安婉嚎啕大哭起來。

厲蕭寒怔住，全身僵硬，眼眶忍不住的猩紅一片，他摟著她小小骨架的身板，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腰身，不敢弄疼她，虛虛的攏著她，氣息哀傷，「婉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放手，哪怕死在一起，我也不該放手，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熱忱。」

他輕柔扣住她軟腰，將她從懷裡摘出來，看著她哭得稀裡嘩啦、小臉扭曲，稱不上漂亮的模樣，卻覺得可愛極了，用指腹溫柔的抹掉她的眼淚，「婉婉，以後會有我們的孩子出生，我們還會有很多個孩子，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彌補你，可好？」

安婉啜泣著，根本沒聽進去他的話，熏醉著眼神，稀裡糊塗的靠在他手臂上，從他手臂縮進他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腰，不住念到，「我恨你，我好恨你，厲蕭寒，我們不會再有可能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再不原諒你……」她一遍遍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很快，呼吸均勻。

厲蕭寒見她睡熟了，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眼睛腫的像個核桃，心裡直嘆氣。

那年的事情成了安婉永遠的心結，他該怎麼辦？

厲蕭寒將她抱起來，緩步走進主臥，開了門，去了客臥，將她放在大床上，掖好被角，手指溫柔擦過她的小臉，聲音嘶啞，「安婉，這世界上除了你父母，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他的深情呢喃安婉聽不見，她隻順著熟悉的溫度，扯住那人的衣袖，熟悉的鑽出被窩，很快蜷縮在他的懷裡，摟著他的腰，沉沉睡去。

而被摟住腰無法動彈的厲蕭寒可就糟糕了，靠在床頭，扯過薄被蓋在她身上，就著這個半坐的姿勢，靠在床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也累了。

厲蕭寒睡得實在不算好，前半夜身體酸軟難受，卻還下意識的將懷裡的人兒摟住，到了後半夜，他是被一陣哭聲驚醒的。

安婉縮在他懷裡，早踢掉了薄被，一隻小手緊緊攥住他的白襯衣，另一隻手捂著腹部，無助的哽咽著，像是做噩夢了。

見她陷入深深的夢魘中，痛苦得無法自拔，身體微微顫抖，厲蕭寒大驚失色，忙溫柔拍著她後背，溫柔呼喚道，「婉婉，醒一醒！婉婉，別怕，我在這……」

恍惚中，彷彿有人再叫她的名字，「婉婉、婉婉……」一聲聲從遠及近，宛如從渺遠的平野忽然到了面前，安婉長睫猛地一顫，驟然深吸一口氣，從噩夢中驚醒。

她還維持著捂住腹部的姿勢，長睫濕潤，小臉上滿是眼淚。

見她醒了，厲蕭寒鬆了口氣，微俯身，「要不要喝口水，我去給你倒……」

安婉顫了顫長睫，環顧四周，看到厲蕭寒，腦袋一陣疼，揉了揉腦袋，想起之前醉酒的事，小臉一陣難堪，帶著蒼白，她立刻從他懷裡出去，縮進了被窩，背對身體，悶悶的聲音從被單裡傳出來，「不用了，我不渴，你回房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