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薇微微低頭，看見祁亦霆的確還有呼吸在，才鬆一口氣，她抬眸來看向陳龍岩，沒有半點兒害怕恐懼的意思，反而是極其鎮定地道：「……您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怎麼才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像是陳龍岩這種身份的人，如果想在裏面動什麼手腳的話，肯定輕而易舉，她根本就沒辦法發現。

小姑娘人不大，警惕性倒是挺強的，陳龍岩沒覺得惱火，反而是看一眼付九州，像是終於想起他的身份來，冷哼一聲道：「這小子是醫生吧？哼，我就說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年紀輕輕就獲獎的醫生，倒是不少。就是比小楓還差一點。」

付九州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和白子楓相提並論，要不是因為祁亦霆和厲南薇在人家的手上，他早就跳起來和陳龍岩好好辯論。什麼叫比付九州還差一點兒，他明明就不知道要比付九州強多少好嗎？

付九州這邊憋著一口氣沒出來，眼神怨念地看向陳龍岩。

陳龍岩那邊倒是沒覺得什麼，隨隨便便地一擺手道：「讓那小子給個診斷，確定之後，你跟我走，沒問題吧？」

雖然很想親眼見證祁亦霆真的沒事，不過厲南薇也知道，陳龍岩肯定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點點頭，緩聲開口道：「好。」

如果能用這麼簡單的代價就能磨平他們對陳龍岩的欺騙，還有祁亦霆的疾病，那其實他們算是賺到。

一聽見厲南薇答應，付九州的眼睛一瞬間瞪大，他上前一步拉住厲南薇的手腕，壓低聲音語氣急切地道：「嫂嫂你是不是瘋了？你真的要跟那老瘋子走啊？這我哥醒過來的時候不是要瘋？」

他現在幾乎就能想到，如果到時候真的是祁亦霆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腿恢復如常，但是厲南薇人消失不見的話，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絕對是要找厲南薇找到瘋掉。

那邊原本在和白子楓商量什麼的陳龍岩一聽見這話，立即轉頭來看向兩人，兇巴巴地對著付九州道：「臭小子，別蹬鼻子上臉，我聽得見！」

要不是因為這臭小子算得上是有天賦，光是看他也算是半個祁家人的份兒上，他早就把他從這房子裏面踢出去了。

現在居然還變本加厲？真是不想好了。

厲南薇也就只是勉強對著付九州笑笑，她轉頭看一眼祁亦霆，眼神裏帶著幾分留戀，低聲開口道：「那我也不能看著他這樣一輩子。等他好起來之後，肯定還會有很多人喜歡他，你告訴他我很安全就好。」

之前在卿飛羽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就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真的有機會能治好祁亦霆的腿，那就算是自己離開，她也願意。

厲南薇說話是一副深情款款，倒是聽的付九州毛骨悚然，他現在幾乎就已經能想到祁亦霆的臉，他瘋狂搖頭道：「可別，這話還是你自己說吧，我怕我哥醒過來之後生吃了我。」

要是祁亦霆醒過來知道自己雙腿恢復是什麼換來的，生吃他都是輕的。

厲南薇也沒反駁付九州的話，她就只是眸光清澈地看著對方，輕聲開口反問道：「那你要讓我看著他帶著你哥走麽？」

要讓厲南薇眼睜睜地看著陳龍岩將祁亦霆帶走好像也不太現實，付九州這會兒腦子都快要炸開，他掃過一眼旁邊的陳龍岩，在心裏不知道罵過多少句。

要不是這個瘋老頭子，犯得著變成現在這樣嗎？

不管怎麼樣，先把厲南薇安撫下來要緊，要不然一會兒厲南薇真的跟人離開，祁亦霆跟他要人的話，他拿什麼給？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小嫂子，你不能就跟著他走啊。你知道他會不會害你？而且，」付九州微微一頓，目光警惕地看向陳龍岩旁邊站著的付九州，小聲開口道：「那小子還在旁邊跟著，萬一對你有什麼圖謀不軌的話，怎麼辦？」

身邊的人就是陳龍岩的人，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怎麼想都覺得這小子是故意的。

雖然現在有女朋友，但是指不定是不是對厲南薇還沒死心，還惦記著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厲南薇聽見這話，人就隻覺得哭笑不得，她也看一眼不遠處站著的白子楓，想一想剛剛他對自己的保護，連聲音都跟著溫和下來，她輕聲開口道：「不會的。學長不是那種人。你看，如果說你現在放棄掉的話，以後你們也不見得會有別的解決辦法，對吧？」

如果祁二叔和付九州但凡有一點解決辦法，都不會拖延到這個時候。

付九州急的恨不得揪自己的頭髮，他講道理講不過厲南薇，但是卻非常清楚地知道一個問題。

絕對不能讓厲南薇跟著陳龍岩走。

就算是陳龍岩說的條件再怎麼誘人，就算是祁亦霆真的殘廢一輩子，他也不能讓厲南薇跟著陳龍岩走！

痛失所愛的感覺他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他知道祁亦霆醒過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不能讓祁亦霆也經歷一次。

「說的倒是這個道理，但是這樣也不行。」付九州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他握著厲南薇的手，像是怕她這樣就跑掉一樣，他開口的聲音很輕很小，卻無比堅定：「如果我真的讓你跟著他走的話，我哥就算是起來恢復了，也肯定要瘋的。」

「小嫂子。」他輕聲喊她：「你想想你剛嫁過來的時候我哥的樣子，你想讓他變回去嗎？」

那段時間的祁亦霆看上去一切如常，實際上人根本就沒有感情，像是一個專註於工作的機器。

又是潔癖又是幻肢痛，所有的難過卻不知道要和什麼人訴說，只能自己一個人硬抗。

厲南薇當然不忍心。

厲南薇抿唇半晌，才別開目光，低聲開口道：「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真的不行。」付九州皺眉道：「如果你也不願意的話，那真的沒有人能讓我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