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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秀色之醫女當家》番外 第035章 爆發
九姨娘不是病逝的,她是自殺的。

穆丹語急急忙忙趕來的時候,九姨娘還未入殮,她看見了九姨娘脖子上的紅痕。九姨娘,是自縊而死。

「姨娘病好以後就天天呆在屋子裏,除了老夫人派人來傳喚,幾乎不出門。每天也不幹別的,隻做了許多小孩子的衣物鞋子什麼的,說是要給七姑娘的孩子的。」若夏抽泣著,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大箱子,裏面裝著的全是小孩子的衣物帽子鞋子,最上面還壓著一個長命鎖。

九姨娘月例只有一兩銀子,平日裏十分節儉,全都存著買了布料給未來的小外孫做行頭。那長命鎖,就佔了其中大頭。

穆丹語顫抖著握著那枚純金的長命鎖,死死的抿著唇,不發一語。

「這頂帽子,是九姨娘昨晚連夜做好的,今天早上她就…」

說到這裏,若夏已是泣不成聲。

穆丹語看著安詳的躺在床上的九姨娘,眼淚如線。

「在這之前,姨娘可有什麼異常?」

若夏哭著搖頭,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那次她病重,您回來的時候,姨娘曾說過,若是她死了,您就不會再受老夫人的脅迫…」

穆丹語頓時淚如泉湧。

「娘…」

她握著九姨娘冰涼的手,痛聲呼喚。

「您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啊…娘…」

妾不為母,若是給人聽見了,此番便是對嫡母的大不敬。但此時此刻,她再不能隱忍。

九姨娘被穆老夫人折磨不是一日兩日了,心中早就存了死念。只是此前女兒懷著身孕,不可受驚過度,否則有流產的危險。所以她只能忍著,忍到女兒臨盆,坐完月子,終於了無牽掛,自我了斷。

穆丹語趴在生母的遺體上,嚎啕大哭。

一個小妾的死,在穆府並未激起多大的風浪。大抵是逝者已逝,穆老太爺突然便想起九姨娘從前的溫柔體貼,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操辦她的後事。穆老夫人自然滿心不悅。而且,九姨娘的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死就死了,反正賤命一條,不足掛齒。但這樣一來,以後她就少了個操縱穆丹語的把柄。

那賤人,平日裏看著溫順,卻沒想到竟是個烈性的,生個女兒也一樣。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這對母女活著,平白讓自己不痛快。

午後,季珩才急急趕來。

穆丹語一見他,就撲進他懷裏,悲痛欲絕。

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陪伴。

葬禮結束後,穆丹語沒回府,而是去找了自己的父親,穆老太爺,季珩自然陪在她身邊。

「父親。」她語氣平靜,「您可知我姨娘好好的一個人,為何會突然自縊?」

這話有些質問的意思。

穆老太爺不太高興,「你此話何意?她自己要尋死,誰也攔不住。如今已入土為安,你又來計較這些又有何用?以後每年清明之際,與她燒些紙錢祭拜一二便是了。」

作為妾氏,若有後代,也只能享子女的香火供奉了。不似主母,死後受家族世代供奉。

「清明之際,祭拜一二?」

穆丹語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得很慢,她定定的看著眼前老態龍鐘的父親,忽然笑了,眼神裡滿是悲哀和嘲諷。

「父親當真不知她為何而死,還是不願去深究?」她慣來隱忍,頭一次這般咄咄逼人,「她大好年華就跟了您,近二十年從無行差踏錯,為您誕育一女,到頭來就隻落得一句『清明之際,祭拜一二』?父親,您何其冷血殘忍。」

穆老太爺立即沉了臉。

「放肆!」

季珩將妻子護在身側,道:「嶽父切莫動怒,何不聽丹語將話說完?」

穆老太爺冷著臉,「還有什麼可說的?素日裏見你倒是溫順乖巧,今日竟是如此頤指氣使。卻原來,從前那般作態都是裝出來的。怎麼,你莫非還想替你生母討什麼公道嗎?你也看見了,是她自己自縊而死,可沒人逼她,你還想要討什麼公道?」

「公道?」

穆丹語站出來,「父親風流一生,何曾給過任何人公道?」

穆老太爺勃然大怒,抬手就欲給她一巴掌。季珩瞳孔一縮,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迎上他滿是怒火的眼睛。

「嶽父大人,請止。」

穆老太爺還不懼季珩一個小輩,一拂袖道:「我當她怎麼突然心性大改,卻原來是你縱容而為。你們季家,好歹也是讀書人家。你雖尚武,自小卻也是學過詩書禮儀的,如今卻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嗎?竟學會了頂撞長輩,不顧人倫。可知,此為大不孝!」

季珩語氣淡淡,「嶽父口口聲聲詩書禮教,人倫天理,那請問您可曾有盡過父親的責任?」

他自然知道妻子在府中不受待見,也知道自己這個嶽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他還能做好表面功夫,但此時此刻,妻子因生母之死傷心欲絕,作為親生父親的穆老太爺,卻依舊雲淡風輕,想輕易揭過此事。

有的人永遠不知什麼叫適可而止,只會理所當然,得寸進尺。

「子不言父過。所以嶽父大人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為老不尊,是嗎?」

他們姐弟三,脾氣都不差,前提是莫要招惹上門。

「嶽母雖為妾室,卻也是上了你們穆家宗祠的,為你們穆家誕育過子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大燕律法,可沒有哪一條規定,為妾者因位卑而命賤,無故身死而不究。此前嶽母時常受人凌虐,她不喊冤,我們做子女的,也不能為她不平。可如今,她莫名其妙自縊,若說這其中沒有隱情,我卻是不信的。」

季珩強勢起來,語氣也無半分波瀾,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壓抑。

穆老太爺原本理直氣壯,如今卻有些底氣不足。

「那又如何?你們都檢查過了,也盤問過了,沒人逼迫她,是她自己想不通要自盡,怪得了誰?如今屍體已入殮下葬,你們卻不依不饒,吵鬧不休,究竟意欲何為?」

「我隻想要一個公道!」

穆丹語眼眶通紅,大聲道:「她當初走投無路賣身為奴,只因容貌出眾被你看中納為妾氏。她位卑,反抗不得,隻得順從。主母不慈,她也沒有抱怨的資格。半生都步步謹慎,如履薄冰,隻想平安度日。哪怕是為人刁難欺辱,也隱忍不言。我自知,身為庶女,本是原罪,同樣沒有怨天尤人的資格。可為什麼,我不過就是嫁得良人,就要懷璧其罪?她什麼都沒做過,卻要被連累嫉恨。走投無路,以至於自縊身亡?這一切,父親當真不知?」

她渾身顫抖,激動非常,「您知道,您什麼都知道,但在父親眼裏,這些都不重要。左右不過就是一個姨娘,一個庶女而已,你從來都不缺。誰死誰活,也就一副棺材抬出去,隨意葬了,便可風過無痕,對嗎?」

有些話擱在心裏藏得太久,爆發得就越發猛烈。

穆老太爺從未見她這般模樣,震驚得忘記了反應。

穆丹語眼裏含著淚,卻昂首挺胸,直直看著她的父親,「說到底,她所有的『罪』,都源自於父親你。當初若不是你,她也不會淪落為妾,不會被人欺辱抬不起頭。你納了她,卻未曾護過她分毫,哪怕是在她受到欺辱時為她說過一字半句。正是因為您無限度的縱容,才讓她處境日漸艱難,最終走上絕路。」

穆老太爺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你這個逆女…」

季珩目光皺冷。

穆丹語嗤笑一聲,「逆女?能得父親如此評價,女兒也是榮幸之至。或許我早該做個『逆女』,早就該將那些虛偽的聖人之言通通拋諸腦後,早就該將我娘從這個虎狼之地接出去。或許,她就不會死。更不會,連死都無人過問一句,她到底因何而死?父親你以為我今天想做什麼?她從來都與人為善,哪怕被活活逼死,也不願我計較報復。我只是,想父親說一句實話,哪怕只是象徵性的為她的死表示哀痛,讓害她的人,哪怕只是為她上柱香,道一聲悔過,便已知足。就這麼小小的一個要求,過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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