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具象化夢境，煙消雲散之後，溫露幽幽醒來。

精神依然有些恍惚的她，在沉睡時，彷彿看到一團生命之光過來。

那團光照耀到她，驅散了她的噩夢，融化了她的恐懼和不安。

她覺得很溫暖，很安全，就這麼蘇醒了。

「會是什麼人？我渾渾噩噩的，一直在那些可怕的夢境徘徊，醒來的時刻，少之又少。而且，每次醒來也就是迅速吃點東西，腦子還是不清醒啊。」

溫露暗暗困惑。

「丫頭，你真醒了？」

這時，溫歆已領著虞淵，來到這間更寬闊的車廂。

一看到溫露醒來，老太太臉上的皺紋，彷彿都忽然舒展開來。她過去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把脈來檢查心率跳動，「很好，就氣息有點弱，我看腦子都靈光起來了！」

跟著進來的虞淵，發現她突然變了一個人，一下子和善了，都覺得不太適應。

然後，虞淵的目光，才落在綠裙少女身上。

見過太多絕色的他，覺得少女的容貌並不是禍國殃民的那一類，柔柔靜靜的，有種小家碧玉的含蓄清秀，讓人覺得很舒服。

不等他再觀察，他體內的那座「生命祭壇」，悄悄旋轉，揮灑出赤紅血光。

「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絕大多數時候，這座「生命祭壇」對龐大的氣血，都保持著飢餓和貪婪，從沒有一刻，如現在般，讓虞淵覺得舒服。

看著不顯山不露水，沒什麼特別的溫露，就是讓他覺得親切。

這種親切，源於那座「生命祭壇」……

輕輕闔上眼，虞淵沒刻意感知，就覺得自己彷彿站在植木茂密，滿地青綠的大森林，鼻子都是草木的清新氣味，感覺整個天地生機勃勃，萬物復甦。

等他睜開眼，細看眼前的少女，發現女子的耳朵細長略尖，瞳仁泛綠。

「這……」

他頓時想起，他在煞魔峰的峰頂，藉助一頭頭煞魔，觀察的一種外域來客——暗靈族的族人。

暗靈族的族人，體魄纖柔，男女都俊美非常，耳朵細長略尖，瞳仁，發色，包括皮膚，都不同程度的，或淺或深地，帶著綠色。

暗靈族，在外域星河的全稱是「暗夜精靈」，天生精通靈魂秘術。

更多的，關於暗靈族的來頭和奇妙，由於他的煞魔峰呆的時間不長，加上沒有和暗靈族的族人正式接觸，所以了解的不算深。

可眼前這個綠裙少女……

「她叫什麼？」虞淵輕聲道。

「溫露。」拄著龍頭杖的老嫗，見她醒來，心情都跟著歡快許多，「小子，你哪兒都別去了，就給我待在這個車廂。你放心，我溫家，少不了你的好處！」

「三奶奶，我們……算是被家族拋棄了吧？」溫露小聲道。

此言一出，溫歆臉色一黯，「別胡說，家族有家族的為難之處。我們還是溫家的一部分，只是要暫時離開一陣子而已。」

「你們年輕人，可以多聊聊。」溫歆並不認為，虞淵在什麼方面真的能幫得上溫露，不過既然溫露突然醒了，而且說虞淵離她近，覺得安心，她也會如那丫頭的願。

反正，虞淵又沒踏上修行路，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知道你悶，就讓他陪你聊聊天吧，我就在隔壁，你有事掀開車簾，吆喝一聲，我就能聽得見。」

丟下這句話，她以警告的眼神，冷冷看了一眼虞淵，就走了出去。

「我叫李奇，來自銀月帝國，在天葯宗學習藥草之道。」虞淵重複了那番說辭，「你……」

「你很可怕。」溫露往車廂後面縮了縮，給虞淵騰出更多空間，「但我知道，你是不會害我的。」

「我很可怕？」虞淵摸著鼻子，「我都沒有踏上修行路。而你，應該已經是破玄境了吧？」

「是的，三奶奶看不清，但我知道呢。」溫露吐了吐舌頭，明眸耀出狡黠的光芒，「你胸口裏面，有一股很強大很強大的力量！我是能感覺出的。」

虞淵微震。

他知道，溫露說的是他氣血小天地內，那座「生命祭壇」。

「我，我是剛進階破玄境，身體突然出了問題。」溫露低頭，苦惱地說：「我的鮮血顏色變了，我開始渾渾噩噩。還有，從小就在我體內的一個東西，想吞沒我。反而，反而被我在夢中吃了……」

她以一種夢囈般的神情，斷斷續續地，描繪著。

面對虞淵時，她本能地覺得安心，似乎知道虞淵絕不會傷害她，所以毫無防備地，就敞開了心扉。

溫歆如果在，知道她什麼都說了，恐怕要氣的吐血。

通過她的描繪，虞淵知道她是剛進階破玄，打開了氣血小天地後，她的鮮血和心臟驟然巨變。

從小就在她體內的，乃是一頭綠龍的，一道龍魂。

那頭龍，試圖吞沒她，反而被她在夢境掐滅龍魂，她這陣子都在消化那龍魂，還有她原先的修鍊法決，突然不能繼續了。

虞淵琢磨了一陣子，點了點頭，說道：「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什麼？」溫露好奇道。

「修到破玄境，氣血小天地打開，喚醒了異族血脈。」虞淵分析，「應該也是在那時，你鮮血眼色，瞳仁顏色，都發生了改變。那頭，植入你體內的龍魂，也嗅到異常，驚喜地想吞食了，反被你覺醒的血脈抹殺。」

「你不能繼續修鍊，是因為你原來的靈訣，適應的是人。」

「你血脈蘇醒，不再是純粹的人，之前的法決，你強行繼續修鍊，令你反受其害。還有就是那龍魂，你也沒能立即消化。你的諸多問題，就是因為你還沒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誰。」

「……」

虞淵相信他的推斷，八九不離十。

眼前，這個叫溫露的少女，和異人陳涼泉，還有很多秘密生活在浩漭天地的異類一樣，乃是人和異族的混血。

溫露，混雜著人族和暗靈族的血，前期一直不顯。

直到她跨入破玄境，氣血小天地敞開，從而導致血脈覺醒爆發，令他各方面有了驚人的劇變。

偏偏，她還蒙在鼓裏，不清楚自己的狀況。

「異，異族血統？我不是純粹的人……」

溫露茫然失措，不斷地低聲自語，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本以為，她中了毒，生了病，被那綠龍害了……

她將所有的異狀，都歸類於那頭，從小植入她體內的龍魂，壓根沒有往別的方面聯想。

虞淵的這番話，顛覆了她的認知，讓她瞬間懵了。

「看來，你的確什麼都不知道。算了，我和你三奶奶談一下。我想，她應該知道問題所在。」虞淵掀開車簾，大聲咳嗽了一下，道：「前輩，請再來一下。」

這話才喊出，他就看到溫歆，拄著龍頭杖，表情凝重地，在肅穆以待。

其它的車廂內，一個個修行者，又紛紛下來。

看了一下溫歆的架勢，虞淵就意識到，第一波襲殺不成的侍龍者，應該在短時間內，組織了第二波攻勢。

這次，有備而來，溫歆怕是沒那麼容易渡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