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著，你拿了銀子便好生回去照看他。」寒露道。

「少夫人對奴婢如此，奴婢更要好好地當差才是，至於明哥兒，我已託付隔壁的趙嬸子照料。」雲嬤嬤說。

既然如此，寒露便也不多說，因為她也挺欣賞雲嬤嬤這樣性格剛毅的人。

生活總有難處，若面對難處站不起來，那真正是無藥可救。

雲嬤嬤入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幫著寒露參詳給沈老夫人的壽禮。

這是目前寒露最最為難的事，上次宋老夫人的生日蛋糕太出彩了，這回她倒是難辦了。

若不能更出彩，沈老夫人定會不高興。

可「更出彩」哪是那麼容易的。

「雲嬤嬤，你覺得我送什麼合適？」寒露愁得不行。

對於「合適」這個詞，寒露覺得雲嬤嬤這個王府的老人兒，應該比自己更懂得。

而且寒露對雲嬤嬤也是細細查過的，知道她沒有問題，才將她放在身邊。

「要奴婢說，不管是什麼，貴就成。」雲嬤嬤斟酌再三道。

「只要是個貴的便成？」

寒露暗想，難道沈老夫人是個喜歡錢的？這倒沒發現。

「少夫人，不是奴婢多嘴，老夫人若喜歡，您便是送根草她也覺得這草哪兒都好；若是不喜歡，您送什麼都是不對。」雲嬤嬤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低。

雲嬤嬤之前是成武王妃院裏的，楚南王府賞賜下來她便過來照顧沈司，對於沈老夫人的心思，自是清楚得很。

寒露卻笑了，便是如此，能夠將這番話說出來也是不易，可見雲嬤嬤是真心為著楚南王府好的，這也讓她心裏鬆快了許多。

欣悅倒是不懂就問：「雲嬤嬤，誰都看得出來老夫人不喜歡我們少夫人，那做什麼要買那貴的？」

雲嬤嬤看了欣悅一眼，笑道：「這不是給老夫人看的，是做給外人看的，便是老夫人找岔又怎樣，好東西擺在那兒，誰都看得出來。」

這樣一番話說出來，寒露和欣悅都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只是這貴的，也不容易，畢竟上次沈司可是送了人蔘的。

寒露想了想，便再次將這件事交給了沈司，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沈司一聽便笑了，事情辦得倒也漂亮，他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一個水銀鏡，別的不說，單就這水銀鏡的大小，便知道要值不少錢。

其實，就是現代的穿衣鏡。

不光是鏡子，而且還用金絲楠木給做了邊框，屋子裏但凡有點兒光線，便熠熠生輝。

任誰見了，都不會說這個禮不好，但沈老夫人恐怕除外。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寒露知道沈老夫人其實是一個極愛美的人，據說每一季都要做十二套衣裳換著穿，且都還要搭配相應的頭面。

寒露看得出來，沈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挺美的，只是年紀大了，更重要的其實是氣質。

但寒露覺得沈老夫人肯定是不會贊同自己的觀點，也不知道沈老夫人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這水銀鏡裡自己滿是皺紋的臉，和水桶般的腰身，會做何感想。

當然，這些不重要，那日沈司將這穿衣鏡搬進正廳的那一刻，引起了陣陣驚呼聲，她知道就成功了。

一些年輕的小姐和少夫人還躍躍欲試，恨不得即刻上前去看看自己全身的模樣。

只是這畢竟是沈司送給沈老夫人的壽禮，總得她老人家先照了再說。

寒露倒是無所謂，她在南荊府的時候，沈司便送了她一面穿衣鏡。

那時候，她還以為這鏡子已經很普遍了，沒想到別說這麼大的穿衣鏡，便是拿在手上的圓鏡，也只有勛貴之家的女子才有。

不得不說，沈司的能力倒真的時時出乎寒露的意料。

看到這一幕，沈老夫人自也是開心的。

哪怕不大喜歡沈司一家子，但沈司願意為她作臉，她也是開心的。

「這可是小王爺的一片心，得先讓老夫人照照。」人群中有人熱情地說。

這番說法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紛紛請沈老夫人上前照鏡子。

沈老夫人盛情難卻，於是便在佟洛梅的攙扶下走到了穿衣鏡前，沈雲芝也趕緊在一旁蹭照。

就在大紅綢布揭開的那一刻，寒露發現沈老夫人倒退了幾步，臉上血色全無。

沈司卻在此時大聲道：「祝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

沈老夫人嚇一跳，又往後退了一步。

寒露也上前躬聲道：「祝祖母壽比南山不老松。」

沈老夫人此刻心情沉鬱到了極點，但當著滿堂賓客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勉強點頭道：「好，好！」

沈雲芝卻沉浸在鏡子中不能自拔，若不是賓客太多，她還想扭扭身子。

「娘，我瞧著我和年輕的時候似也無甚差別。」沈雲芝側了側身道。

「嗯？哼！」沈老夫人看都不看沈雲芝，轉身坐回了自己的太師椅上。

沈雲芝卻沒有察覺，佟洛梅卻更有自信，還看了好幾眼沈司。

只是沈老夫人自後一直情緒有些低落，後面不論誰送的，她神色都是淡淡的。

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因為沈司送的禮太過震撼的緣故，只有寒露知道，沈老夫人恐怕是沉浸在自己年老容衰的事實中，有些難在自拔。

沈老夫人神色不愉，接下來的壽禮大家也都是匆匆送過便了。

朱氏抱著小孫子給沈老夫人祝壽之後，沈大夫人的三兒媳錢氏卻突然道：「四弟妹之前給宋老夫人祝壽的時候，可是單獨送了一份兒禮，怎地自家祖母，反倒沒有？」

沈家本已經分家，因此各房便按自己的排行，只是大房的三公子之後都是女兒，這四公子現今才十三歲，還沒有娶妻，因此所有的人便都知道她說的是寒露。

本來錢氏不說還真沒有要在意這個，畢竟哪家都是一家子一起送的，偏上次寒露有此一舉，這回就顯得有輕重之分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看向寒露，想知道她該如何應對。

畢竟原本楚南王妃這個位子讓諸多人垂涎不已，暗自爭鬥的也不少，不想卻落入一個農婦的手裏，總叫人有些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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