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寒露看著沈司，半晌之後方笑眯眯地回：「那好，我都聽你的！」

這話說得沈司心裏有些發毛，但終究是答應自己了，因此動了動嘴唇，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只是待沈司離開後，懷揚便道：「娘子，你不去便罷，我去吧。」

寒露搖頭：「你去沒用，反而會讓白逸塵生怒。」

懷揚看著寒露：「真不去呀？」

寒露點頭：「郡王不讓去，那就不去！」

懷揚有些懷疑地看著寒露，怎麼這麼好說話麽？

寒露不禁笑了，對懷揚道：「就是要讓白逸塵知道，我出門是受人管著的。另外一個，你也得記著，別為無關的人和自己身邊的人吵鬧，傷了感情不值當！」

懷揚點了點頭，但這並不表示她明白了，她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可是娘子，我覺得白逸塵不會就此罷休的。」

寒露無所謂地說：「他不罷休和我有什麼乾係，他只會去催長樂公主。」

話都說到這份上，懷揚乾脆就不管了，反正一切聽娘子的總沒錯。

只是寒露卻發現懷揚有些變了，沒事兒就發獃，甚至有一回自己都走到她身後了，她都沒察覺到。

又這樣過了幾日，長樂公主府便有人過來了。

來的正好是絲音，寒露讓懷揚去迎一迎。

懷揚很樂意地去了，那日她奉命拉攏絲音，不想絲音卻義正辭嚴地回：「雖然絲音不得公主喜歡，但既然跟了主子，便沒有背叛主子的道理，否則豈不是豬狗不如。」

這話說得懷揚有些訕訕的，於是故意威脅道：「絲音姑娘，你就不擔心你的家人？長樂公主可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絲音卻是一笑：「勞懷揚姑娘費心了，我沒有家人。」

懷揚以為絲音是故意這樣說的，便道：「有沒有家人，待本姑娘去查了才知道。」說完將腳下的石頭一點，那石頭頓時碎成了渣渣。

絲音雖然嚇了一跳，但卻並未改口，反而愈加誠懇地對懷揚道：「姑娘好本事，但我說得是真的，我是個孤兒，這世道女子艱難，我也是實在是沒辦法才進的宮。我瞧著楚郡王妃也是個寬心仁厚的主子，姑娘命好，但又何必來嚇唬我。」

這一番話倒把懷揚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回來後，懷揚將這番對話告訴了寒露。

「這姑娘是個聰明的。」寒露原本對絲音就很欣賞，這會兒更是讚許有加。

但她並沒有因此就真的相信了絲音，還托沈良去查了查。

沈良隨著沈司入宮多次，查一個宮女算不得什麼難事。

結果卻是，絲音的戶籍上寫著是輔京於家。

輔京離京都不遠，一天便可去來回，於是沈良又讓人去了一次，發現於家的姑娘已經嫁人了，孩子都會走路了。

絲音真的是個孤女，於家才找她來頂替自家姑娘的。

這種事在大明不算多，但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只要宮裏沒出事，也不會有人去查。

寒露奇的是，一個孤女，居然能被於家看上，並送進宮裏，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不過她並不想利用這件事來對付絲音，因此也叮囑沈良別說出去。

懷揚卻因此對絲音悻悻相惜，多了一份特別的感情。

這次絲音同樣帶來了長樂公主的貼子，邀請寒露第二日前去公主府賞花。

「賞花？公主府有何花可賞？」寒露問絲音。

「回郡王妃，公主府的海棠開了，極是艷麗好看，公主說海棠花期短，萬望郡王妃切莫錯過。」絲音低著頭恭敬地說。

「公主還請了誰？」寒露又問。

「回郡王妃，公主說與郡王妃投緣，因此隻請了您一人。」絲音再次回道。

「和我投緣？絲音，你信不信？」寒露笑著瞟了一眼絲音。

絲音沒想到寒露會這樣問自己。

「奴婢只是個下人，這……實在不知。」絲音有些慌。

「你倒是實誠，知道我與你家公主並不投緣，而且這次她僅隻約了我一人……」寒露說到這兒，沉吟了起來。

絲音不禁有些緊張，長樂公主說，如果楚郡王妃沒到，就拿她是問。

「你覺得我該不該去？」寒露又問絲音。

「奴……奴婢不知！」絲音的聲音都有些顫。

她當然是想寒露去，可看長樂公主的那個模樣，她雖然已不在身邊近身伺候，都能感覺到不是什麼好事。

在這種情況下，讓絲音打包票說無事，她也說不出口。

「果然是個實誠人兒，我便不與你為難，你告訴長樂公主，明日我定去的。」寒露笑著說，又從手上擼了一隻手鐲讓懷揚遞給絲音。

「無功不受祿，奴婢不敢！」絲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那次寒露給了她一隻玉釵，被長樂公主瞧見了，當晚便發作了她。要不是絲竹攔著，自己這會兒怕是還在床上躺著的。

「你這是做什麼，不收便不收，跪個什麼勁兒。」寒露嘆道，「女子和男兒一樣，膝下有黃金。」。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不是……不是不收，是……」絲音都要哭了。

「我說你這死腦子，郡王妃又沒說要你出賣公主，你收著放到箱子裏一鎖，誰知道？再說了，你總不能一輩子伺候長樂公主，回頭出了公主府，你總得要吃要喝吧。」懷揚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

可絲音咬著唇，隻字不語。

「好了懷揚，哪有逼著別人收禮的道理。」寒露笑道，「絲音快起來，我原是喜歡你，斷沒有因此還為難你的道理。」

話說完了，寒露便又讓懷揚送絲音出門。

兩人離開後，欣悅問寒露：「娘子，您不怕懷揚沖著絲音姑娘發脾氣啊，回頭不是打了長樂公主的臉面？」

欣悅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寒露卻搖頭道：「懷揚性子直，但心裏很柔軟，她不會為難絲音。」

絲音其實和欣悅有一樣的擔心，她知道懷揚心不壞，但這脾氣太嚇人，又是習武之人……因此一路上都有些忐忑。

可直到絲音出了楚郡王府的角門，懷揚才說了一句：「你以後若有難處，找我便是。」

那一刻，絲音隻覺得眼眶都熱了，最終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你明日陪著郡王妃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