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你一個大男人……行，我答應你成了吧？」

秦東來的聲音立即宏亮了起來：「寒娘子……不，寒仙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果然是商人的臉，跟夏天的雨一樣，說變就變。

「你家在南荊府，我這邊的事兒還沒完，等我辦完了我就去。」寒露知道只要自己立即給沈司去信，秦老爺就不會有事，怎麼著比自己趕回去也要快些。

秦東來想著自己爹也沒什麼要緊的，頂多損失點兒錢財，寒露能同意已經很不容易了，因此愉快地應了：「行，都聽寒娘子的。」

說是都聽寒露的，但卻有事沒事就跑到寒露的三個店裏去打聽，話裡話外的，都是問寒露什麼時候回南荊府。

後來還是寒露警告他說，如果再來的話，就延遲去南荊府，秦東來才消失不見的。

但寒露知道，他只是不讓自己看見他而已。

倒是桂嬤嬤，再也忍不住了，特意尋個時間來找寒露，剛一進門便跪下了。

「桂嬤嬤，你這是做什麼？」寒露嚇了一跳，趕緊去扶。

但桂嬤嬤卻道：「娘子，您還是讓我跪著吧，這樣我踏實。」

回到安陽縣後，所有的人又都叫寒露「寒娘子」，桂嬤嬤無奈，也只能從善如流。

既然桂嬤嬤這樣說，寒露也就不再堅持了。

「桂嬤嬤，地上涼，你有話就直說吧。」寒露嘆了口氣。

「是，娘子！奴婢這話也是為著娘子好，娘子您現如今是楚南王府的少夫人，雖然還沒見過王爺和王妃，但小王爺的心在您這兒呢，您怕什麼呢？」桂嬤嬤抬起頭，苦著臉看著寒露。

「哎呦，桂嬤嬤這話是從何說起，我沒怕什麼呀？」

寒露是真的不明白桂嬤嬤為什麼會這麼想，她還回憶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行程，忙得都沒時間想沈司了，桂嬤嬤是哪兒看出自己怕的呢？

「娘子啊，這京都許多夫人和太太也有自己有鋪子，有的光陪嫁都不少呢，但那都是交給下人去打理，哪有自己這天天地去打理的。」桂嬤嬤十分耐心地勸說道。

「桂嬤嬤，你的意思我懂，這事兒我也在考慮中，只是這人不好找。」寒露笑道。

哪個當老闆的不願意享清福，可職業經理人是那麼好找的？

「也未必非得一下子找著合意地，找個差不多地先湊合著，回頭尋著好的再換上便成。」桂嬤嬤道。

寒露頓時沒說話，大概京都的夫人和太太都是如此吧。

她們擁有大量的陪嫁，不愁吃不愁喝的，這個鋪子不賺那個鋪子賺，再說還有娘家和婆家的補貼，自然是不會計較一時的得失。

可是自己呢？身上背著三個孩子呢，自己虧不起。

是，現在三個孩子有爹了，而且是個來頭那麼大的爹，可寒露還是不敢去賭。

寒露不是懷疑沈司的人品，而是從非常理智的角度去考慮的。

沈司算是個職業軍人，而且是個邊疆極為不穩的職業軍人，這可是個高危行業。

萬一哪一天……寒露不願意去想這個可能，但如果真的不想，別說自己，恐怕孩子們都沒有自由選擇的本錢。

只是這些話，寒露不能對桂嬤嬤講。

「我知道嬤嬤是好意，只是我這鋪子不同於別人的鋪子，這事兒就不勞你操心了，起來吧，我有分寸。」寒露說著手伸向了首飾盒，想著賞給桂嬤嬤什麼點兒東西才好。

桂嬤嬤雖然還沒辦法像懷揚和廣丹一樣，事事都和自己勁往一處使喚，但至於也明白自己跟著誰了，現在打賞她，也不算看不起她。

只是卻在這時，桂嬤嬤卻道：「娘子還是沒明白奴婢的意思，您自是能幹的，只是……只是您這拋頭露面的，總是見外男，不合適啊娘子！」

寒露的手頓住了，扭頭看著桂嬤嬤，原來她的意思是，自己不應該見外男？

「桂嬤嬤，我人正不怕身子歪，沈司他都不懷疑我，你怕什麼？」寒露抽回手，挺直了腰板。

「我自是知道娘子人正，只是別人不知道，若是瞧見了會怎樣在背後笑話小王爺，又會怎樣指責楚南王府，娘子有沒有想過？」

桂嬤嬤雖然低著頭，但語氣卻是苦勸中帶著強硬。

寒露很想說，如果沈司承受不了就不要和我在一起，至於楚南王府，根本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可是現在，她說不出這樣的話。

強行將自己和沈司剝離開來，不止沈司，自己也會痛的。

「桂嬤嬤，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寒露胳膊放在小幾上，撐著自己的額頭，半晌之後才道，「但是桂嬤嬤，我有我的難處。」

「娘子，您的難處現在都已經不是難處了。」桂嬤嬤輕聲道。

「是嗎？」寒露再次坐正了身子，「不是難處嗎？除了沈司，桂嬤嬤你覺得這世上有誰可以真正地護著我？」

桂嬤嬤動了動嘴唇，卻也知道寒露說得沒錯。

現在的寒露身邊看著花團錦族，但除了沈司，沒人真的能夠護得了她。

「可，現在不是有了小王爺嘛，小王爺的為人娘子您清楚，退一萬步說，便是……便是日後他有了別人，也不會不管您的。」桂嬤嬤還是不放棄。

「是，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我寒露一不想吃嗟來之食，二不願與人共侍一夫，三……」寒露突然不想說這個「三」了，她定定地看著桂嬤嬤，「桂嬤嬤你定是覺得我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別人更是如此，所以我得盡量讓自己離這個資格更近一些。」

桂嬤嬤聽了寒露的話心裏很是難過，但還是很艱難地開口：「可是，可是娘子……」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寒露打斷桂嬤嬤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不論我怎麼努力，都達不到這個資格，可不試試怎麼知道？」

寒露看著桂嬤嬤，桂嬤嬤也看著寒露。

「桂嬤嬤，至少，我可以讓我的孩子們衣食無憂，有更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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