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司。

這個世界有很多巧合，可能有人會在同樣的位置有疤，也可能有人會長得很像。

但長得很像，又在同樣的位置有疤的人，這就不是用巧合能說明問題的。

「你確定我身上的疤和你朋友的疤是一樣的？」沈司緊盯著孫楚，鼻息得了重了許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我能胡編嗎，你那個疤中間是不是還有黑印？」孫楚叉腰瞪著沈司。

沈司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的疤上的確有黑印。

「你怎知曉？」沈司啞著嗓子問。

「還我怎知曉，那是孫二狗那不要臉的趁機用黑泥糊的。」孫楚氣咻咻地說，「為此我當年還和孫二狗打了一架，但孫二狗怎麼也是對方的帶頭的，我哪裏打得過，最後……還是你一隻手捂著脖子，一隻手把他給揍了，但這黑泥也已經洗不掉了。」

哇，原來沈司小時候就帶著小夥伴們打架？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寒露便知道，自己潛意識裏，其實已經認定沈司就是沈四了。

而沈司的身子晃了晃，他一直以為是在戰場上留的疤……難道自己真的是寒露的亡夫？

沈司忍不住看向寒露，卻見寒露也看著自己。

兩個人都默默無語，原本之前已經頗有些親近的關係，這會兒都有些怯怯的，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孫楚看到兩人這樣的情形，心裏有些毛乎乎的，覺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本能地就想遠離是非之地。

「你們聊著，我……我先走了。」孫楚說著還拍了拍沈司的肩膀，「下次進城再來找你。」

「嗯。」沈司木木地點點頭。

孫楚也不在意，反而還放鬆了些，覺得這才是沈司真正的樣子。

看了一眼明顯放把火就想跑的孫楚，寒露也沒心思說別的，點了點頭道：「下次來家裏吃飯。」又把蒹葭院的地址告訴了孫楚。

沈司不滿地看了一眼寒露，而孫楚終於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我……我先回去了。」寒露頗有些尷尬地說，轉身上了馬車。

回到蒹葭院，寒露一頭就鑽進了她自己的小書房，她得把這件事情好好地琢磨一下。

一上車，廣丹便忍不住問：「娘子，沈公子他……他真是，是……」

寒露點了點頭：「應該是。」

廣丹覺得自己都要瘋了，什麼叫應該是？那可是你男人。

但看寒露眉頭緊皺的樣子，廣丹決定忍一忍，暫時不給寒露增加麻煩。

寒露的腦子一團亂，怎麼都集中不了精神，好在一會兒就到了蒹葭院，她一回去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娘子？」廣丹站在門外著急地喊了一聲。

「廣丹我得安靜會兒，你幫我守著，別讓人過來。」寒露說著便爬到了榻上，且縮在角落裏。

穿越以來的一幕幕像是電影似，在寒露眼前掠過。

最初，她以為沈四不是吳氏親生的，甚至還懷疑是不是沈老漢在外面私生抱回來的。可後來發現沈老漢是陰裡壞，因此便覺得沈四可能就不是沈家人，但也只是懷疑。

現在看來，如果沈司真是沈四，那自己的懷疑一點沒錯。

畢竟沈司的父親是堂堂親王，他不可能把別人的兒子當親子來養，那就只能是沈司和水月灣沈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但看沈司的表現，成武王夫婦倆似乎沒告訴他實情。那究竟是成武王那邊不知道沈司的養父母是誰，或許根本就不想他和養父母聯繫，因此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不過寒露傾向於後者，沈司的死訊都能報到水月灣來，成武王不可能找不到。

這只能說明，他並不希望沈司知道自己是被別人養大的。

那沈司的失憶，真的是因為戰後創傷應激綜合症，還是是成武王他們下的手？

寒露不禁打了個寒噤，覺得自己又是職業病犯了。

可十二門那邊都可能有善長心理的高手，成武王那邊誰又能保證沒有，萬一是有人故意抹去了沈司的記憶呢？

想到這兒，寒露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房裏直轉圈兒。

如果真的是成武王做的，那麼，他知不知道自己和孩子們的存在？他會怎麼辦？

寒露閉了閉眼睛。

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自己若乖乖的，他會放過自己和孩子們，否則就讓自己和孩子們消失；另外一個就是，他只是想要沈司忘記從前，至於水月灣這邊，他根本就懶得關注。

但願是後一種，如果是前一種……想想都不寒而慄。

「娘！」沈歌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很快，就像是個小炮彈似地飛進了寒露的懷裏，廣丹根本就攔不住這丫頭。

蔓兒則十分規矩地站在門邊。

「娘，你終於回來了，我可想死娘了。」沈歌抱著寒露的脖子嬌聲嬌氣地說。

寒露發現沈歌有一個本事，就是可以在女漢子和嬌小姐間自由切換。

她看了沈歌一眼，忍不住想，哦喲這丫頭可是個貴女啊，她的親爹是個郡王，那她……按理可以請封個縣主？

寒露不禁眨了眨眼睛，忽然就覺得自己養的小丫頭金燦燦的。

「娘，怎麼不跟歌兒說話？」沈歌不開心地皺眉看著寒露。

「好，娘陪你說。」寒露勉強笑了笑。

這時，寒露聽到門外傳來沈澈的一聲喊，頓時抱起沈歌就出去了。

卻見沈清、沈澈和沈司都站在石桌邊，石桌上放著一隻碗，沈司和沈清都看著那隻碗。

唯獨沈澈握著手指，嘶牙裂嘴的，但眼睛也是瞟著那隻碗。

「你們在做什麼？」寒露剛一開口，便聽到沈清道，「溶到一起了。」

「什麼溶到一起了？」寒露抱著沈歌走到了桌邊。

「血！」沈司回了一句，很自然地抱過了沈歌。

只是看著沈歌，沈司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這是自己的女兒呢，見沈歌皺眉，又趕緊鬆開了。

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會孤苦一生的沈司，忽然發現自己有兒有女還有媳婦，這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

寒露則看著那隻碗裏一坨血頗為無語，這「滴血認親」的法子本不科學，不過沈司既然是沈四，那這什麼形式就不重要了。

「乾，乾爹？」沈清指了一下那隻碗，「這個……這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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