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凰》231寧安,我想你
申時還未到,月寧安就到了鳳祥茶樓,本以為要等上片刻,不想一推開雅間的門,就看到在雅間煮茶的柳景莊。柳景莊面容俊美,一身白衣說不出來的清貴雅緻,煮茶的手法嫻熟優雅,如行雲流水,舉手投足間皆是從容肆意。
白衣才子柳景莊,當如是!
月寧安腳步一頓,笑道:「景……」
「寧安?」
柳景莊猛地抬頭,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摔在桌面上。
然,他卻是無暇顧及,他定定地看著月寧安,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獃獃地坐在那裡,半點沒有縱橫情場、風流肆意的才子風度。
「寧安……」我想你。
他緋色的唇輕啟,嘴唇顫動,卻久久發不出聲音,只在心裡無聲的喊著月寧安的名字。
「不請我坐下?」事隔三年,再見柳景莊,月寧安心中唯有一聲嘆息。
三年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柳景莊借著酒勁告訴她,他喜歡她卻不能娶她,得知她要嫁給陸藏鋒,為她擔心的同時也高興,高興他終於解脫了,不用再在無望的感情中掙扎。
彼時柳景莊雖一身酒氣,可他們二人都知道,柳景莊並沒有醉,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不然,之後柳景莊不會一直躲著她。
她本以為,三年過去了,經過三年的沉澱,那一晚發生的事也就隨風而去,不然柳景莊也不會上門去看她。
然而,見到柳景莊的第一眼,月寧安就知道沒有過去,至少在柳景莊那裡沒有過去。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來都來了,面都見了,這個時候再離開會更尷尬,月寧安只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在柳景莊面前坐下。
「不!你什麼時候來,都是時候。」柳景莊看著近在咫尺的月寧安,漸漸平復了心中的緊張與激動,只是雙眸仍舊一瞬不瞬地看著月寧安,「我以為,你不會來。」
「是我下帖子給你,我怎麼可能不來?」月寧安心裡一陣鬱悶。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怎麼一個個的都不對勁?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月寧安大婚那一日,他站在月家門外等月寧安,等月寧安回來,可月寧安沒有來,她高高興興地嫁入了陸家,嫁給了陸藏鋒。
月寧安嫁入陸家的那三年,他每一天傍晚時分,都會在月家對面的街上等一刻鐘。
他在等月寧安回來,等了很久很久……
「抱歉,我來晚了。」月寧安避開柳景莊的目光,指著桌上的茶具道:「六安瓜片?不請我喝一杯?」
柳景莊的目光太過直接,太過炙熱,她開始懷疑,她來見柳景莊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後悔來見柳景莊了。
她與柳景莊,此生就不該相見!
「我第一次煮,你不要嫌棄才好。」柳景莊察覺到月寧安的躲避,眼中閃過一抹受傷。
他暗暗吸了口氣,將翻湧的情緒壓下,竭力保持平靜,給月寧安倒了一杯茶水,輕輕地遞到月寧安面前,自嘲地道:「抱歉,許久未見,一時有些激動。寧安,你別介意。」
他剛剛的樣子著實失態,別說寧安,就是他自己也嚇著了。
縱橫花場,以青樓為家,紅顏知己遍地的柳景莊,什麼時候這般失態過?
向來,都是姑娘家在他面前緊張,在他面前手足無措,他柳景莊從來都是風流倜儻,肆意瀟灑,哪怕是在皇家公主面前,亦不曾墜半分威風。
他剛剛的表現,真的太差勁了。
月寧安忙搖頭:「哪裡,我也很高興。」柳景莊總算恢復正常了,不然她都不知,要怎麼繼續了。
月寧安暗自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今年的新茶?」
她不差錢,一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除非條件不允許,不然她隻挑自己喜歡的吃。
這茶採的早了,火候也過了,失了原本的味道,是以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怎麼樣?味道如何?」柳景莊狀似隨意的一問,可不自覺收攏的小拇指,卻泄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月寧安掃了一下,心下明了,輕笑道:「你炒的?」
「味道不好嗎?」月寧安一下子就猜出來了,柳景莊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這已經是我炒製的茶葉中,味道最好的一鍋茶了。」
月寧安給柳景莊的回答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了?」
「在你面前,我什麼時候自信過?」柳景莊暗下的雙眸,因月寧安再次喝茶,又亮了起來。
雖然他做得不夠好,可至少寧安不討厭。
「你什麼時候不自信了?五年前,你一無所有就敢在我面前說,救下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一筆生意,日後必然會得到千倍、百倍的回報,我當時可是信了你的。」五年前,他們初見,那時的柳景莊,還是在京中掙扎求生、被陷害入獄的落魄少年。
她順手救了柳景莊,沒想過會有回報,不想柳景莊給了她莫大的驚喜。
誠如柳景莊所言,她花在柳景莊身上的銀子,已得到百倍的回報。
柳景莊苦笑了下:「那時,年少輕狂。」那時心比天高,自恃才華,目中無人,狂妄無狀,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惹。
那時,要不是月寧安救下他,這世間怕是再無柳景莊。
但是……
他很感激五年前的自己!
沒有五年前的張狂肆意,他就不可能認識月寧安,不會有現在的他。
「說的好像你現在不再年少,不再輕狂似的。柳大公子在安國公的宴會上,斥責安國公世子粗鄙無狀,當眾甩筆而去的事,我可是聽說了的。」月寧安笑著打趣道。
柳景莊面上一紅,「興緻所至,非輕狂也。」
寧安她,一直有關注他?
並沒有因為他的無狀,而生他的氣,是嗎?
「隨心所欲,隨性而行,張狂肆意,不向權貴低頭,不為權勢折腰,這才是你柳大才子。」別為任何人,尤其是為了她,束縛了自己。
柳大才子就要有柳大才子的威風,墜了威風,折了風骨,丟了傲氣,柳大才子就泯然於眾,不值得世人追捧了。
「隨心所欲,隨性而行!」柳景莊默了片刻,突然開懷大笑,「果然,寧安你懂我!」
隨心所欲,隨性而行。
他想,便去做,他要,就去爭取。
現在已不是三年前,寧安早已放下,早已不在意,他也該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