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藏鋒突然走了過來，擋在了月寧安的面前，正好擋住了沈憫，也擋住了月寧安看向沈憫的視線。

「月寧安，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小心思？」陸藏鋒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月寧安耳邊低喃。

「我……我沒有。」兩人離得很近，應該是月寧安有記憶以來，兩人離得最近的一次，可是……

月寧安卻沒有臉紅心跳、局促不安、害羞期待，她隻覺得壓迫，隻覺得壓抑。

陸藏鋒的身形太高大了，站在她面前，一瞬間就擋住了所有的光。

大片的陰影遮在頭頂，讓月寧安無所適從，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動就撞到了椅子，為了不出糗，只能強撐著與陸藏鋒對視。

「獻媚討好，眼中只有利益得失，為了利益連臉面都不要。月寧安，你要慶幸你沒有壞心思，不然……本將軍絕不會放過你。」要不是如此，他怎麼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獨屬於陸藏鋒的灼熱氣息撲面而來，月寧安卻沒有恍惚，也沒有失神，她看了陸藏鋒一眼，而後閉目苦笑，「陸大將軍，我承認我是有小心思，我承認我獻媚討好，我承認我眼中只有得失，可是……。」

月寧安竭力，用輕鬆的語氣道：「陸大將軍，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商戶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面先賠笑，有錯沒錯先賠禮，討好獻媚，所有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官家子弟不屑做的事情，我都會做……這是我的生存技能，是我的本能，不是我滿心算計，我也沒有想算計你什麼。」

她唯一一次算計陸藏鋒，隻想算計他的心，卻……

一敗塗地！

「本將軍……」陸藏鋒一默，看著月寧安。

月寧安突然睜開眼，朝陸藏鋒笑得甜美，語氣輕快的道：「陸大將軍，你看……你那般羞辱我，我還能對你笑，視你為坐上賓。」

「陸大將軍，這不是我有心眼，而是我很清楚，我得罪不起你。哪怕，你們陸家當眾將我驅趕出來，將我的顏面踩在腳底，沒把我當個人看。我遇見你們陸家人還是要笑，就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因為，我承受不起，得罪你們陸家的後果，也承受不起你們陸家的報復。」

月寧安越說，臉上的笑容越燦爛，語氣越輕快，「陸大將軍，我跟你……跟你身邊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我出身低下呀，我哪有清高驕傲的資本，我哪有目中無人、我行我素的資格，我哪有……」

「夠了！月寧安！」陸藏鋒打斷月寧安的話，「本將軍在你心中，就是那般小心眼的人？你討厭本將軍便討厭，不想對本將軍笑便不笑，本將軍還不至於那麼小氣，為這種小事報復你。」

月寧安卻笑得更大聲，「出身高貴的陸大將軍呀，你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你是什麼人？你是天上星，空中月，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我是什麼人？我是地上泥，路邊草。這京中，任何一個貴人都能踏上一腳。我要對你不敬，不需要你做什麼，多的是人想要討好你，想要討好你們陸家，那些人自會對我出手，直接把我踩死。」

陸藏鋒凝眉，卻沒有反駁月寧安的話。

他不是月寧安嘴裡，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少，他知道月寧安說的是真的。

「陸大將軍，沒有人天生卑賤，沒有人生下來就願意丟掉自尊、丟掉驕傲、丟掉臉面，忍受他人的嘲諷與羞辱。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驕傲，想要清高，想要肆意放縱。」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在你說給我體書之時，狠狠地甩你一巴掌，驕傲的說君既無情我便休。」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在你堂弟把我驅趕出陸府時，帶著父兄打上去，說我月寧安不稀罕你們陸家。」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做一個被人寵著，只需要操心脂粉、衣裳好不好看，能不能壓人一頭的閨閣小姐。」

「可是，陸大將軍，你說，我可以嗎？」

月寧安說這些話時，依舊在笑，眼睛睜得大大的，甚至眼中也有笑意，「你看，陸大將軍。我都傷心成這個樣子了，還是不敢在你面前任性地哭鬧。你就在我面前，我都不敢甩你一巴掌。」

「陸大將軍，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滿身心眼，愛算計人的商家女。我很抱歉，汙了你的眼，髒了你們陸家的地。」

月寧安極力在笑，可臉上的偽裝，終究抵不上心中的酸澀。

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她卻毫無所覺，仍舊在笑，「陸大將軍，如若可以，我月寧安唯願此生，再不與你相見，再不汙你的眼，再不……」

「月寧安，我很抱歉！」陸藏鋒打斷了月寧安的話，幽深的眸子如同深潭，讓人看不出情緒。

「呵。」月寧安卻是笑了，一臉輕鬆的道：「陸大將軍你說笑了，你跟我說什麼抱歉，這些又不是你造成的。」

「也許，在你們這種世家子弟眼中，我很可憐，可我從來不這樣想。我出身富足，有疼愛我的父兄母親，打從出生就衣食不缺，比之那些出身貧苦，被父母當物件賣掉的姑娘，不知好了多少。」

月寧安渾不在意的，抬手抹掉臉上的淚，「這世間之事，想要得，先要舍。我行商賈之事，想要獲利，便給人陪陪笑、獻獻殷勤都是應當。」

「也許在陸大將軍中，我沒有風骨，行卑下之事，但我從不認為自己卑賤。人不求人一樣高，人若求人一樣低。大家求人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獻媚討好，誰也不會比誰高貴到哪裡去。」

月寧安並非自我安慰，她是真的這麼認為。

她眉目疏朗，沒有一絲自苦自愁，更不自哀自憐。

她不自傲清高，也不懦弱諂媚，她從容自信，眉眼清正。

她，很平和。

陸藏鋒一直以為，在大街上，無視生命、無視規矩，從人群中衝出來，滿身是刺，尖銳逼人，一心計算得失的月寧安，是真實的月寧安，可是……

作者有話說：女主不純良，不善良，心還有點兒小黑。她在乎利益，也會去算計人心，就連大將軍她也不放過。、

我好像是第一次寫這樣的女主角，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主角……

不接受不喜歡的反駁，彩彩寫的女主角，彩迷們必須喜歡！

沒錯，彩彩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你們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