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羨坐下，望著無邊無際的海面。

初箏突然蹲下來，與他視線相交，明羨不自然的想要移開視線，卻被人一把捏住下巴，迫使他不能移開。

明羨惱怒的瞪她。

「我不管你信不信，下藥非我本意，也不是為梁烜那個狗東西。」

明羨怒氣不減：「那是為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但就是生氣。

想到梁烜說的話，他就忍不住……

「我這麼和你說，在我們沒有跳崖之前，你對我有別的感情嗎？」

「誰對你有感情！」明羨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兒，整個人都炸了。

「沒有，你這麼激動？」

「……」

明羨臉上忽然間火辣辣的，有憤怒也有被人羞惱。

明羨身上煞氣忽的溢出來，努力擺出大魔頭的架勢：「你冒犯我，我不能生氣？」

「冒犯？是這樣，還是這樣？」初箏柔軟的吻落下，明羨整個身體幾乎都被她控制著，動彈不得。

明羨氣得眼都紅了，身上的煞氣十分不穩定，像一個被欺負到絕路，滿腹委屈無處說，要哭了的魔頭。

當然明羨沒想哭。

他是真的生氣。

「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明羨扭開頭，想把自己身體解救出來。

「你不說話，我親你了。」

明羨猛地轉頭瞪向初箏，初箏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用電視裡霸道總裁的口氣道：「還是你想我親你？」

明羨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眼看初箏靠過來，明羨努力往後仰著頭，咬著牙道：「沒有！」

跳崖之前，他隻覺得她是一個普通教眾，哦，不對，一個背叛他的教眾。

但是當他醒過來，看見她的時候，他心底卻並沒多少被背叛的恨意。

反而……

想要親近她。

明羨也覺得自己是瘋了，一個背叛他的人，他竟然想要親近她。

初箏又問：「那跳崖之後呢？」

「……」

明羨不說話。

初箏要親他，明羨怒道：「有，你滿意了吧！」

喊出這句話，明羨胸口極快的起伏兩下，片刻後猶如秘密被人發現，公之於眾，再也不用掩藏，整個人都鬆懈下去。

初箏斟酌著用詞，不要觸碰到王八蛋的禁詞：「跳崖前後，你應該發現，我和之前不一樣，以前的那個初箏已經死了，我不是她。」

明羨眼眶微紅，憤怒的瞪著她：「那你是誰？」

「初箏。」

「……」

明羨感覺初箏在耍自己。

他此時就像一個小醜，什麼都暴露出來，可她卻還是那麼從容鎮定的看著。

像一個局外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明羨神色忽然平靜下來，聲音也壓得很淡：「你看著我為你失控，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她應該有成就感的。

一個本該將他視為仇人的人，卻發現自己無法將她視為仇人，還要小心翼翼的藏著捏著。

這樣的成就，能有幾人達到。

明羨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將初箏推到後面，整個人都靠上來，彼此的呼吸交融。

初箏看見明羨赤紅的眼，裏面盛滿凶戾，還有壓抑的痛苦，猶如困獸。

初箏臉上忽的一熱，有溫熱的液體滴落，順著她臉頰往下滑落。

明羨哭了。

他的眼淚無聲無息，像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般。

初箏心尖猛地一顫：「明羨……」

明羨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

明羨手指觸碰到衣服下的細膩，他身體微僵，又猛地清醒過來。

他在做什麼？

初箏等了一會兒，見明羨一直沒反應，問他：「不做了？」

明羨似被驚醒一般：「對不起。」

他迅速退到另一邊，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臉上的淚。

他哭了？

為什麼？

明羨自己都不清楚，只是覺得那瞬間好委屈，鋪天蓋地的，莫名其妙的，想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初箏攏好衣服坐起來，挪到他那邊，伸手替他擦了臉上的淚：「為什麼哭？」

「不知道。」明羨聲音有些嘶啞，他不想看初箏，便將視線垂著。

初箏仔細的將他臉上的淚擦乾淨，明羨哭得無聲無息，並沒有讓人覺得難看，反而無端的讓人心疼。

「我不會背叛你，信我一次。」初箏突然放輕聲音。

明羨腦中有些亂，胡亂的應了聲。

初箏陪著他坐了會兒。

「你……」

明羨張了下唇，隻模糊的說了一個字。

「怎麼了？」

「沒事。」

「我不介意你對我做什麼。」初箏以為明羨是在意剛才的事：「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當然殺我是不行的。」

明羨本來就不想提剛才的事。

初箏突然來這麼一句，明羨整個人都覺得要燒起來了。

「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明羨錯愕的看向她，身體裡的血液在那瞬間彷彿都在沸騰，耳邊嗡嗡的響，慢慢的又安靜下來。

整個世界萬籟俱寂。

初箏表情認真又嚴肅，不是開玩笑。

明羨喃喃一聲：「哪個……在一起？」

「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麼？」初箏語氣裡沒有任何旖旎，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萬分旖旎：「就是那個在一起。」

明羨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他下意識想要答應，可下一瞬他似想起什麼，如墜冰窖。

明羨抬手擋了下臉，將臉偏向另一邊：「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初箏：「？？？」

什麼意思？

不和我在一起你想和誰在一起？！

算了。

不想就不想。

初箏拍下明羨肩膀：「別再想跑了，不然我不介意做點別的。」打斷腿關起來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女生清麗的眉眼間盛滿冷霜，一雙眸子清澈平靜，如這海面，無邊無際，無波無瀾，暗地深處藏著什麼暗潮，無人能知。

明羨第一個念頭卻是：她在威脅自己。

初箏在明羨愣怔的時候，鬆開他，並飛快的在他唇角輕啄一下：「你打算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