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上學的事情沒讓人起疑，村長看到學費後順利的收下他，還讓他住在學校的牛棚裡幫忙喂牛，那地方有牆有頂，比九生平時住的地方強上不少。

可白美溪的右眼卻一直跳個不停，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果然她剛剛打掃完院子就看到一個女人抱著孩子站在了院門口。

她的身上隻穿著一件小褂，在清晨的微風裡瑟瑟發抖，懷裡的孩子也在低聲抽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白美溪定了定神才認出這是自己的大姑姐成海麗。

她的心裡頓時一驚，連跑了幾步到了院門口。

「大姑姐，你來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快點進來！」

白美溪打開了院門把成海麗迎了進去，看得出成海麗來的很匆忙，她的神情慌張，在看到白美溪後下意識的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想遮蓋住臉上那片青紫的痕跡。

白美溪心裡不由的嘆了一口氣，成海麗自從嫁給隔壁的李家村後日子過得並不安穩，身上常常有傷，這次急匆匆的跑回娘家怕是打得狠了，待不下去了。

「我今天沒什麼事，回家來看看。」

成海麗想要掩飾自己的不幸，可她抱著孩子的手卻在不停的發抖，白美溪急忙把她手裡的孩子接過來，又把她送到了婆婆的屋門口。

白美溪的婆婆見到成海麗後也嚇了一跳，李家村距離這裡有幾十裡的山路，能在這個時候趕過來，怕是天不亮就出發了。

「我的閨女啊，你出什麼事了！」

白美溪的婆婆一把抱住了成海麗，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裹在了她的身上，成海麗的皮膚冰涼，上面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看來已經在外面凍了很久了。

「媽，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要不是為了秀秀，我早就喝老鼠藥了！」

成海麗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悲鳴，猛地撲倒了自己母親的懷裡，三歲的秀秀立刻大哭起來，她抱著白美溪的脖子，將整個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看上去無比委屈。

大嫂二嫂聞聲而來，看到成海麗的模樣後鼻子也跟著一陣發酸，成海麗這樣跑回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弄得渾身是傷，讓三個哥哥恨不得立刻殺了那個李家的畜生。

可她嫁都嫁了，孩子都生了，一切早已成為定局，這個年代離婚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嫁了這樣一個男人，這是她的命得認。

成海麗看到大嫂二嫂進來後強忍住淚水，她用袖子抵住鼻子不停的往上拖，想用這種方法抑製住眼淚的流出。

白美溪看出成海麗是想挽回一些顏面，並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議論自己的丈夫，更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在婆家受的委屈。

她輕輕拽了一下大嫂和二嫂的袖子，三個人默默的從屋裡退了出去。

成海麗這次果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白美溪剛剛離開，母女倆在屋裡抱頭痛哭，聲音一陣比一陣尖利。

這種哭聲讓白美溪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她才不管這是六十年代還是八十年代，總之動手打女人就是不行。

白美溪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只能寄希望於懷裡的秀秀，這個孩子雖然只有三歲，但聰明伶俐，比很多大人還要管用不少。

「秀秀，告訴三嬸，媽媽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哭？」

白美溪給秀秀拿出了一顆糖想要套她的話，這種好東西在重男輕女的李家是絕對不會分給秀秀的，她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立刻把這顆糖塞進了嘴裡，囁嚅了一會兒，才把原因告訴了白美溪。

「爸爸打媽媽了，用藤條一直打，媽媽疼，秀秀疼。」

秀秀斷斷續續的說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原來她半夜肚子餓，成海麗想悄悄煮個雞蛋給她吃，剛剛點上爐灶就被婆家的人發現了。

在他們看來，秀秀這種沒用的丫頭片子根本沒資格吃雞蛋，成海麗拿著家裡公帳上的東西給秀秀吃，就是在偷！

成海麗的丈夫不由分說的就把她打了一頓，其中好幾下都落到了秀秀的身上，成海麗氣不過跟李家的人理論，更是遭到了一群人的拳打腳踢，沒辦法只能先把秀秀抱出來保命。

「這天殺的老李家，一個雞蛋怎麼了！就算是窮到底的人家也會把雞蛋省下來給孩子吃，更何況李家並沒有窮到那個份上。「

大嫂聽到秀秀的說法後氣壞了，她立刻去廚房把籃子裡的雞蛋全都煮了，整整十三個雞蛋，全家人一人一個。

這份難得的豪氣讓白美溪忍不住點頭，大嫂看上去低眉順眼，但在大是大非上絕對站得住。

「就是，那個老李家的兒子對外人沒本事，對自己的媳婦倒是下得了狠手，算什麼本事。」

二嫂也在不停的嘮叨，鍋碗瓢盆打得砰砰直響，好像要把這些刀叉碗筷全都堆在成海麗的丈夫身上，當初大家都不看好這門婚事，覺得成海麗性格柔弱，要是嫁到其他的村子多半會吃虧。

現在果然應驗了，要是嫁在同村，就憑成海麗家有三個哥哥，他們也不敢如此放肆。

油光水滑的雞蛋很快就煮好了，撲鼻的香味讓秀秀猛地湊了上去，顧不得雞蛋有多燙伸手就要抓，鍋裡撲出來的熱氣差點燙傷了她的手指，讓白美溪趕緊把她抱到了一邊。

「秀秀，現在還不能碰，要用涼水沖一衝。」

白美溪抓著秀秀的手，現在的蛋殼溫度至少在八十度以上，秀秀的小手非得燙破皮不可。

她把雞蛋放在冷水裡浸著，晾涼之後才放到秀秀的手裡，她輕輕敲了敲婆婆的房門，讓秀秀喊媽媽和外婆出來吃飯。

「媽媽，出來吃飯吧，嬸嬸煮了雞蛋，有好多。」

秀秀奶聲奶氣的叫著，成海麗終於打開了房門，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在看到白美溪後嘴角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大姑姐吃飯吧，大嫂都做好了。」

白美溪沒問這件事的細節，打算等成海麗情緒平靜後再說，可婆婆剛剛出來就做了決定。

「以後海麗就在家裡住了，這一次咱們絕對不能輕饒了李家，必須等到他們來接人才能讓海麗回去，讓他們知道咱們家的女兒不是沒有娘家可以回！更不是非得靠他們家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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