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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撩人》1.慶功宴【修】
去往皇宮路上,單調的馬蹄聲在耳邊嘚嘚響,凌挽夏聽著聽著就覺得自己乏了。

有雙溫暖的手將她攬了過去,讓她靠在肩膀上,婦人聲音輕柔慈愛:「挽挽困了再睡會吧。」說罷還用手輕輕拍她。

她就枕在娘親那有熟悉玫瑰香氣的懷裡,迷糊間看到暖陽從輕晃的車簾縫隙灑落進來,彷彿還帶有滿城盛放的梨花甜香。

昏昏沉沉間她墜入夢裡,眼前是團簇的梨花,花瓣似雪,一隻蝴蝶紙鳶歪歪掛在枝椏間。

她伸手想去夠紙鳶,可怎麼樣都碰不著。

紙鳶被風吹得又要展翅欲飛,她急得著惱,索性趴抱住樹枝往前挪。就在她指尖碰到紙鳶的時候,卻又突起一陣大風。

她被風迷了眼,在黑暗中下墜,再睜開眼時發現紙鳶還在高高的枝椏間,枝椏之上碧空如洗。而她落在一個少年身上。

她還在茫然,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該從我身上下來了?」

她這才被驚回神,手忙腳亂想爬起來,抬眸間卻被那有雙桃花眼的少年吸引。

十六七歲的少年清貴俊朗,如戲文上的翩翩公子,只是神色太過清冷甚至讓人感到凌厲。

她莫名陷入這雙黑眸裡,想著不是說有雙桃花眼的人都溫柔多情,怎麼從這人身上感覺不到。

漸漸的,她看到那本是清冷的眸子染了憤怒,染上了血色。

她心悸著挪開視線,卻也見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

正是這惶惶間,夢境中又畫面一轉。

少年不見了,她眼前畫面變成了璟王府裡波光粼粼的荷花池,身後有著許多侍衛追趕而來。

在水面上她看見自己的倒映,妝容精緻,神色憤怒而哀戚,髮髻上的金鳳步搖顫顫巍巍。紅寶石點綴的鳳眼使得那鳳凰似在泣血。

晃動的步搖從發中掉落墜入湖底,她亦決然躍進水裡。

冰冷的湖水沒頂,胸腔憋悶,她呼吸不過來……她掙扎著,突然有人一聲接一聲喚她,她猛然睜開眼,終於從夢中清醒。

發現自己還是身在馬車上,挽夏大口的喘著氣。

她又夢到前世,與璟王初遇時的怦然心跳,還有凌家遭難後她朝他揮刃,最終投池自盡不圓滿的結局。

在跳入水前她曾想,若能重來,不為璟王妻。然後她再睜眼,發現自己回到十二歲那年…一切真的重頭再來。

「可是又夢魘了?」蘇氏喊醒了女兒,擔憂的給她擦拭額間冷汗。

挽夏斂了斂神,揮去腦海裡那雙清冷的桃花眼,將心尖上蔓延開的刺疼感忽略,對他殘留的情愫也壓到內心深處。

她朝面容溫婉秀麗的婦人露了笑,輕搖頭。

娘親以為她是三日前驚馬險些跌落,驚嚇過度才總夢魘,其實是她女兒在那後,十二歲的身體裡裝了長到十七歲的靈魂。

蘇氏見女兒隻朝自己笑,伸出指頭戳她腦門:「別以為這會兒裝乖巧我就不說你了,一會到了宮裡,見到皇上貴人們要規矩些,皇上皇后疼愛你卻也不能沒了君臣之禮。沒得讓人以為我們凌家侍寵而嬌。」

「娘親放心,女兒有分寸的。」挽夏認真點頭,抱住娘親的胳膊與她親昵。

蘇氏欣慰的摸她發心。

她回到十二歲,恰好是她父親征戰凱旋的時候。

今日是慶功宴,四品以上官員皆參宴,皇帝又特意下旨讓父親攜家眷赴宴。這是他們凌家的殊榮,也是她父親用熱血換來該得的榮耀地位。

她父親凌昊,是當朝鎮國大將軍,跟著先帝與當今聖上打下這片江山,又為穩固皇權,常年在外征戰。在她眼裡,父親就是錚錚漢子,大英雄!

可往往與功勛、榮譽相伴的還有當權者的猜忌之心,前世凌家蒙難,與今日的宴會脫不開關係……挽夏在說一句話後便開始閃神,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馬車卻已緩下速度,隔著車壁傳來沉穩的男聲:「快到宮門了。」

挽夏眉心微跳,去將簾子掀了條縫,朱紅宮牆就在前邊。她父親騎馬在車側,低咳一聲挑著劍眉看她,是叫她將簾子放下的意思。

她朝他一笑,縮了回來,任娘親又拉著她仔細檢查髮髻。

今年她才十二歲,隻梳了雙丫髻,別了一對珍珠做的珍花,並沒有什麼複雜的。

馬車徐徐緩行,進了宮門便有小太監與宮女跟上前來,待她們下了馬車,恭敬引著往設宴的奉天殿去。

自打先帝改朝登基後,皇宮她也常來。

常時是皇后宣召,再有是父親回京,皇帝就總會叫父親帶上她與兄長一同進宮。這種時候君臣倆都不談政事,會回憶舊時征戰或趣事,她就跟兄長及太子一塊在殿外玩,又或去尋了太傅跟著練騎射。

她與璟王相遇的梨花林也是在這宮中,那年她十一歲。

挽夏憶著往事,再抬眼,發現已爬上長階來到巍峨的宮殿前。

——奉天殿,皇帝前世對凌家埋下疑心的起點,因在宴會中一步錯,最後步步錯,凌家萬劫不復!

挽夏清澈的杏眸裡全是憂色,抬頭去看父親的背影,高大男子在前邊為她擋了大半的陽光。鐵血漢子無聲的溫柔細膩,讓她心裡發酸。

這麼位頂天立地的男人,最後卻被構陷謀逆罪名,她現在只是想,就對這座皇宮及皇家人湧起恨怨。

立在宮殿外的內侍尖聲唱到:「鎮國大將軍攜家眷入殿。」

蘇氏在此時輕輕捏了捏女兒的手背,挽夏就深吸口氣,垂了眸。長長的眼睫投下陰影,遮住了她眸內的憂色與銳利。

處處雕刻五爪金龍的奉天殿裡已有不少大臣,見著凌家一家四口踏入殿中,交談聲就小了下去,有人笑著上前恭賀此次大捷。

這些種種落在挽夏眼中,與前世無二。

在寒暄中外邊內侍高唱帝後駕到,太子與眾皇子駕到,眾臣忙行叩拜大禮。

皇帝在人群中尋著得力愛將,親自扶了他起身。

挽夏眼前是明黃色的袍擺,耳邊是父親誠惶誠恐的謝恩,她就有些走神。

前世她滿心為父親驕傲高興,並未在意父親當時是否也這樣謹慎。

父親的態度這樣,那麼其它人呢?

皇帝親自扶了父親,其它人又想什麼樣的想法?

她眼角餘光就掃過跪在身邊的大臣,發現他們投來的目光皆閃爍,這讓她心中驟然發涼。

如今的凌家正得聖心,榮寵叫人眼紅,前世父親出事後,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落井下石的。她緊貼著地面的手指摳入金磚間縫隙。

皇帝免了所有人的禮,殿內是眾人起身的衣物摩挲聲。

十六歲的太子立在皇上身後,目光灼灼盯著垂首而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挽夏有所察覺,抬頭就對上他的視線,在他驚喜的面容上看到別的情愫。

她心中不由得煩悶,又面無表情半垂了頭,一進宮門湧起的怨恨情緒再度翻湧。

前世的凌家遭難,太子對她的心思,還有璟王都是讓凌家萬劫不復的重因,皇家的人就沒個好東西!

慣來對自己笑的小妹妹居然冷冷不理踩,太子沈彥勛微怔。

旋即他心裡不是滋味,俊朗的面容上神色就變得鬱沉,無意間,他卻是看到自家母后掃了凌挽夏一眼,帶有著厲色。這舉動不由得想到他將要選正妃的事,他母后有著別的人選……

太子頓時喉嚨發緊,卻不敢再現異樣。

帝後落座,賜眾臣入席,當即有宮女雙手托著珍饈美酒流水般送上。

挽夏低頭看了幾眼沾了些灰的指甲,借著宮女身形做遮掩,去窺斜上方代表親王席位。璟王還沒有到,前世他好像也被什麼事拌住,晚了些時間。

到此時為此,一切都還按著記憶在前行,接下來便是……

她還在細細回憶,皇帝此時已端起赤金酒杯,朗聲道:「此杯敬鎮國將軍,敬萬萬將士,為我朝鞠躬盡瘁,震我朝威!」

眾臣皆起身雙手托杯,口呼萬歲,齊整的聲音在殿內旋繞,有種動魄的震撼。

凌昊領著妻兒亦站得筆直,高呼萬歲後恭謹道:「蒙受皇恩,此乃微臣本份。」

挽夏的心在此時就提得高高的,接下來皇帝該有一番說辭。

果然,龍顏大悅,皇帝爽朗笑著說:「愛卿常伴朕征戰,救駕多次,便是敬你三杯,你亦受得的,何必與朕這般見外。你我情份豈止君臣。」

皇帝正值不惑之年,龍袍加身又是武將出身,自有威嚴。如今笑呵呵一句情份豈止君臣,將他眉宇間的銳利之氣盡散,與凌昊有著兄弟般相處的情誼顯露。

眾大臣看著,越發對凌家在皇帝心中地位感到心驚,大著膽去窺聖顏的挽夏,心卻沉了下去。

而凌昊心驚不比群臣少。

他時刻告誡自己,如今的皇帝已不再是赤膊同睡一鋪的兄弟,君臣禮綱,他必須謹小慎微。

凌昊忙連連稱不敢。

他清楚,掌權之人最忌功高蓋主之人,哪怕曾經一同出生入死!

皇帝卻已抬手喝了杯中酒,凌昊只能被動著,不動聲色的也托杯一飲而盡。

皇帝笑著讓眾人落座,視線在凌昊身上轉了轉。

重新坐下的挽夏閉了閉眼,知道皇帝接下來要封賞父親,這是前世凌家劫難的開端。

想法還未落下,皇帝聲音就在大殿中響起:「鎮國將軍功勛卓卓,論功該加官進爵,只是鎮國大將軍已為一品,進無可進。朕欲欽封鎮國將軍國公爵位,眾愛卿以為呢。」

聽得皇上金口玉言的要賜封,挽夏手驟然攥緊,面容保侍著平靜,心中卻濤浪翻湧。

真的與前世一摸一樣!

可前世的父親是拒絕了爵位,隨後被派往北平,無召不得回京。

——北平,她前世夫君璟王的封地。

當時的皇帝應該是惱怒父親的拒絕,可父親不曾想到,也正是被派往北平,她又嫁了璟王,就讓皇帝加深了對凌家猜忌!

前世之事,還是按著軌跡在重演……如若她父親仍舊拒絕,事情發展定然還是和前世一樣。

挽夏有些惶惶,不清楚父親接下來的行事,又是否聽進她昨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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