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學生七嘴八舌地逼著他。

陳偉德抬頭看看那邊仍然不斷往外抬的的東西，和不斷兌了銀子、銀票回來的衙役；

又看看揪著車大人又捶又打，要死要活的老夫人；

還有哭成一團的車夫人和子女們……

他嘆了口氣，提筆寫下：若三個月之內還不出欠車大人的本息，就將陳家大宅抵押給他……

看到他寫完借據，按了手印，蓋了印鑒，府衙又有現成的文書官直接在官府備了案，幾個學生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但，這還沒完。

其中一位學生對著那些排隊領錢的人喊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家靜一靜，聽我說一句。」

父老鄉親果然安靜了下來，都看著那四個穿著江南貢院藍色學生服的讀書人。

「知府大人任江南貢院山長的時候，我們是大人的學生！」其中一個大聲說道。「今天這事被我們撞見了，就不得不幫我們老師說句公道話！」

陳偉德有些不安地看著這位學生，不知道他要說出什麼來。

「今天這事，沒有誰比你們更清楚其中的內情了，陳家欠了你們七十萬兩的工錢，拿不出來，我們老師幫他還了，是不是？」

「是啊是啊！知府大人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啊！」

「知府大人真是菩薩轉世，救了我們的性命啊！」

「陳家言而無信，監守自盜，該下大獄！」

……

群情激憤，對車若水和陳偉德的態度涇渭分明。

「不管陳家是真的被人偷了搶了，還是監守自盜，都不關我們的事！但是，他欠了我們老師七十萬兩銀子，這是真真的！今天，他寫了份借據，說是三月之內還不上銀子，就把陳家大宅抵給老師，大家都做個見證，免得他們到時候賴帳！」

」這是自然，我們大家都可以為大人作證！「人們紛紛說。

車若水她娘一見這茬，就不怎麼哭了。

車若水總算是脫身了，來到幾個學生這邊，斥道：「你們真是胡鬧！陳大人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寫什麼借據？快把借據給我，我撕了它！」

學生不情不願地把那借據遞給車若水。

豈料，車若水還沒接過去，車老夫人一個箭步衝上來就把那張紙給搶走了，指著車若水的鼻子就罵：「你敢撕了？你敢撕了我就死給你看！」

自古以孝為先，車若水一碰到他老娘，就什麼轍都沒有了……

工人們都領到了銀子，滿意地散去。

車若水問起了陳偉業的傷勢，陳偉德這才想起那渾身是血的陳偉業，急忙拔腿就往府裡跑：「對了對了，二弟！」

車若水關切地跟了上去。

一路騎馬奔回陳府，進入芙蓉苑，就見皇后滿手滿身都是血，陳偉業躺在那裏，生死未卜。

「娘娘，他……」陳偉德又覺得無比痛苦。

之前他就聽到家僕們在喊，說二爺沒氣了。因著工人攻門，他也沒顧得上來看他。

難道……他已經……

「大舅舅，二舅舅活過來了！」魏瑜的聲音裡有抑製不住的雀躍。

將一個斷了氣的人從閻王爺手裏搶了回來，很有成就感。

這是車若水第一次見到皇后本人。

在她抬頭對陳偉德露出笑容來的時候，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