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堆「可是」堵在嘴裏，姚念珍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魏瑜不愧是她師傅，她想到的，魏瑜都想到了，說道：「這些人，是我從城裏的乞兒中挑選的，都多少有些基礎，能識字。有幾個甚至能背下三字經，論語。」

「不會吧？她們可是乞丐啊！」姚念珍不敢相信。

「城南小山塘那邊，有個城隍廟。廟裏有個腿腳癱瘓的老秀才，因著家中房屋被大水沖走，六親全無，在那廟裏棲身。全靠那小乞丐們討來的食物為生。」魏瑜說。「他便每日在那城隍廟裏教他們讀書認字。他教會的孩子，還真不少。」

「原來是這樣！」姚念珍點頭。「可是……她們還是乞丐啊……學堂，可不是善堂，是需要繳納學費的。」

「這個你放心，她們的食宿都由陳家安排，你隻管教她們。」

魏瑜已經讓陳念詩將她們安頓在了祥瑞織坊、成衣坊等各個地方，白天讓她們在書院念書，晚上給她們一個棲身之處，也讓她們學一技之長……

「可是，這要傳出去，怕是全天下人都要笑話……您。說您為了挽回面子，拿一群乞丐來充數。」姚念珍皺眉說。「這事……最好能保密……唉，好像也無法保密。」

「不用保密。」魏瑜笑著說。「我們在選人的時候，已經滿金陵城都知道了。」

「那——」姚念珍臉色一變。

魏瑜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一切有我。我心裏有數。」

姚念珍還有一肚子「可是」。

可是，娘娘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魏瑜繼續說：「她們的基礎良莠不齊，我要你在半個月之內，讓她們會認基本的常用字。半個月之後，我也加入進來幫你。在三個月之內，一定要培養出幾個好的。」

「娘娘要親自教她們？」姚念珍詫異不已。

「對。」

「可是，您是皇后……」

「念珍，正因為我是皇后，女子學堂是我的提議，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儘力讓它存活下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魏瑜斬釘截鐵地說，眼裏一片堅決之色。

姚念珍看著眼前這位皇后，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就洶湧澎湃起來，重重地點頭，來到孩子們中間。

孩子們都仰頭看著她。

接觸到她們的眼神，姚念珍卻是心頭一震。

這些，都是乞丐。

有些跟著父母行乞為生，有些被家人遺棄，還有些，家人在金陵地動災難中全部喪生，只剩孤零零的一人……

總之，小小年紀，都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嘗遍了生活的艱辛。

她們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充滿著強烈的渴望。

這種渴望，是對改變命運的渴求，強烈得令人心驚。

這種渴望，是姚念珍以往教過的那些孩子都沒有的。

姚念珍眼眶突然紅了，轉過頭去擦了擦眼睛，將她們都帶回了學堂。

於是，這群金陵城的流浪乞兒，便成為金陵祥瑞書院的第一批學生。

有了先生，有了學生，大禹第一家女子學堂、就算是正式開堂授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