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人流，李沐緊咬著嘴唇，吃力的擠開人群，跟在羅澈的身後，但人群實在是太擁擠了，以李沐的小身板，哪經得起這樣擠來擠去，這才一會兒的工夫，就被人流衝散，視線之中，完全找不到了羅澈的身影。

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的在她眼前走過，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一陣陣吵雜喧鬧的交談聲以及汽車的喇叭聲不斷的在她耳邊嗡鳴著。

在這一刻，向來膽大的李沐，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絲害怕，說到底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生，整個人手足無措的站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漸漸的眼眶都開始泛紅起來。

「手。」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突然在她面前響起，伴隨著這個聲音出現的，還有一隻異常漂亮的手，修長的十指，幾乎沒有半絲瑕疵，這是一隻比鋼琴家還要漂亮的手。

同時，對於李沐來說，這也是一隻十分熟悉的手，在過去的幾天，這隻手的主人曾手把手的教自己如何彈好一首首鋼琴曲。

「老師……」睜著一雙微微泛紅的大眼睛，看著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不知何時走到自己面前的羅澈，李沐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抽噎。

「手給我。」看著差點被嚇哭的李沐，羅澈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無奈，「這個時間段人很多，要是走丟了，會很麻煩。」

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李沐乖乖的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了羅澈的手裏，雖說現在是冬天了，但李沐的手依舊冰冷的讓羅澈感到意外。

微微握緊，羅澈一邊牽著她往前走，一邊隨口說道。「學鋼琴的人要保護好自己的手，尤其是在冬天，手上如果長了凍塊，可不是一件好事。」

「嗯……」被羅澈牽住手之後，性格向來比較活潑的李沐居然變得內向起來，一張可愛的小臉上居然還帶著幾分緊張。

羅澈的手。她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像這樣牽著卻是第一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室外的原因，牽著她的這隻手，顯得格外溫暖。

「那、那個老師……」面對一路上幾乎不說話的羅澈，彷彿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李沐主動開口說道。

「什麼？」

「之前，媽媽跟我說。我其實應該叫你哥哥……」

聽到李沐的話，羅澈眉毛微微一挑，「這麼說也沒錯，從上輩關係上來說，你是該叫我哥哥。」

「那我以後直接叫你哥哥好不好？」李沐小臉上帶著幾分期盼的說道。

「隨你。」

「哥哥。」

「……」

一聲『哥哥』，彷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沒有絲毫反應的羅澈，李沐不禁又嘟起了嘴巴。「哥哥，我叫你呢。理我一下嘛。」

「哦。」

「……」

好吧，真的只是理了一下，讓李沐的整張小臉都變得氣鼓鼓起來，不過卻是半點也不氣餒，「哥，聽媽媽說。你小時候好像超厲害的，把老師說跪下過，跟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唄。」

一提起這事兒，羅澈低頭看了一眼兩眼冒光的李沐，腦門上頓時掛下了幾條黑線。「玥姨那傢夥，都跟她女兒說了點什麼東西……」

看著完全一副好奇寶寶樣子的李沐，羅澈不禁又是嘆了口氣，然後稍微回想了一陣子，說實話，那還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他小學一年級的事情吧，好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羅澈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快說嘛，快說嘛。」看著自顧自在那裏回憶的羅澈，李沐有些不滿的晃了晃羅澈的手。

「其實也沒什麼，那時候我們學校的老師是禁止在外面兼職給自己班裏的學生做家教的，一旦發現，就會被開除，嚴重的甚至會被取消教師資格證……」說到這裏，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些趣事的羅澈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明顯了。

「當時的小孩子基本不懂這些，就算知道了，也沒人敢說，而我那時候從來不做作業，有一次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去訓斥，還說要找家長，然後我就跟她說『你要是再來煩我，我就把你收家長紅包和收費給學生做家教，同時在上課時故意留一手，重點內容隻教自己家教學生的事發到教育局去』，在這之後，她就沒再敢來煩過我，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一件事，羅澈說的簡單，但李沐知道，當時的實際情況肯定沒有說的那麼輕鬆，一張可愛的小臉完全就是完美的重現出了『目瞪口呆』這四個字，隨後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聲來，「哥，你還真是一個壞人啊，難怪媽媽說，我只要學到你兩三成本事，以後就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別人別想欺負我了。」

對此，羅澈輕笑了一聲，然後停下了步子，慢慢的蹲下身子，維持一個和李沐雙眼對視的位置，「看在你算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就稍微給你上一堂人生課好了……」

「人生課，這是什麼課？」李沐雙眼發亮的問道。

「首先，你要弄明白一件事，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好人或者壞人，也沒有正義或者邪惡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額！」羅澈的這番話，對於還懷著成為『正義的夥伴』之類理想的小學生來說，無疑是有些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雖說李沐並不在此列，但依舊錶示有些消化不了。

「就比方說，我是你的鋼琴老師，我教你鋼琴，提升你的鋼琴實力，對你來說，我應該算是好人，但對於將來要在鋼琴比賽中被你打敗的那些選手來說，我無疑是個壞人，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好像……大概……」李沐一臉的似懂非懂。

「現在不懂也沒關係，等再大幾歲，你就會懂了，你只要記住，整天把正義邪惡，好人壞人之類的話掛在嘴邊的，在我看來只有三類人……」

「哪三類人？」

「第一類，令人作嘔的偽善者。」

「第二類，大腦開發不健全的傻子。」

「第三類，就是你像你這種還不懂世事的小屁孩子。」

「唔！」聽到前兩類，李沐還沒什麼反應，但一聽到第三類，反應過來的她立馬又是氣呼呼的叫道，「我才不是小屁孩子！」

「像你這樣整天上躥下跳的強調自己不是小屁孩子，就是小屁孩子最明顯的特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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